回憶兒時的宏偉志願,不免啞然失笑。
人活一輩子,在各個不同的年齡組,遭逢不同的歷史階段 ,定睛於不同的目標,無不朝著得益、獲利之方向而努力奔跑。
追逐各種人生目標
好笑我孩提時,志嚮曾幼稚得可憐。因為那時缺衣、少食、貧寒,就常到山上用彈弓打鳥,為得一點肉類補充。有一次,打得一隻肥肥的斑鳩,獵物卻被別人掠走了;一氣之下定意要買桿氣槍,高效能地多打些鳥兒。於是就開始卯勁地拾荒──賣廢品,一分分地攢錢,幾年工夫下來,居然湊夠了百元,待臨門一擲千金時,不期被父親給強行沒收了銀子,嚴禁我買。確實那筆款項忒大了,相當於當時工人半年的工資!鳥銃沒買成,勤儉節約的稟性卻歪打正著塑成了。
青春期間我的理想變成想上大學,但硬是給橫空出世的「文革」給毀了:一律靠出身好、有「後門 」,才能被推薦為「工農兵大學生 」。俺的家庭成分不佳,自是無緣。一直到高中畢業後三年,統考制重啟,我才得以考入高校,實現了宿願。
在校時又鎖定了新的標向:志在成為一名品學兼優的傑出生。我以懸樑刺股之幹勁,在德、智、體各方面刻苦用功,兩年後有幸榮獲了「全國三好學生」的稱號,在《 中國青年報》的光榮榜上題名。
畢業後,以優異成績留校任教,須臾便確立了事業新鵠的。我本想繼承父業,從事放射學,成名成家,惜醫院規定「父子不能同科」,不得不改選內科。既轉之、則安之,照樣幹好這一行,當個良醫名師,懸壺濟世、救死扶傷。我又發奮拼搏、力爭上游,苦戰八年,被評上了最年輕的「省專業技術拔尖人才」,享受國務院頒發的政府特殊津貼,並載入了《當代中國科學家與發明家大辭典》等。
留學風勁吹,捲我於九十年代初自費留洋,想在國際學術舞臺上試試身手。多年來我先後遊學歐美,在德、英、美、加諸國大學醫院工作,發表了些論文,以致被收進《劍橋國際傳記辭典》、受邀為紐約科學院會員等。輾轉旅居之末,安營在「最適合人類居住的城市」加國多倫多。
虛幻的人生目標
當這些成家立業、名利雙收、移民海外富國等人生目標都依次實現了以後,於一般國人旁觀者眼中似乎風光了得,可是當事者我卻意外地發現,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快意,一旦擁有後,身為「物主」的滋味並非恁的美滋、踏實。反倒有點覺得願望與期盼大概還是滯留在憧憬與求索的階段較好,到手後也就那麼.事啦。而燦爛金貴的青春與光陰,卻就是在這逐水草而居的碌碌中悄然流逝了。
我不由地聯想起了熊瞎子掰棒子的故事:狗熊鑽進了苞穀地,面對大片的玉蜀黍,興奮、起勁地掰著,擰下一個就夾在胳肢窩裡;又折一個再夾進去,前一個自然就掉在地上了,所以掰到最後,腋下夾著的始終是一支,白忙乎了一頓。
清夜捫心,對觀吾等在人生中追求的一個又一個的靶標,頗有點類似此故事所影射的涵義。生活的意義難道就只是事業有成和青史留名嗎?縱然「五子登科」等目的皆達到了,將之串起來呈現著耀眼的光環,可是當人老珠黃之際,它們還能有多大用場?尚還未老的我已經品出這之中的虛空味兒來了,遑論屆時的實際感受呢!
就這樣,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開始不時地認真冥想生命的真諦到底是什麼?人生的目標究竟是啥?
芸芸動物,是出自於肚腹飲食 的低級本能而汲汲存在;獨具精神思想的智人,活著的理念應該超高得多。可為啥還是質變不了、昇華不上來,同樣在追尋著物質或虛得浪名,營營著從不滿足;達到了一個目的後就轉接著另一個。或許就是緣於心靈之中有一塊方寸始終填不滿所致?
重要的人生目標
高等之人類,必然應有個終極命旨而不同凡響。否則活於世的意義便混同於禽獸,只是簡單、機械地吃、睡、繁殖;「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枉為了萬物之靈。然而這個大目的究竟是甚麼?直叫他(她)與自然界其它眾生大相徑庭?我模模糊糊地從海內古往諸子百家中捋過篩尋著;又懵懵懂懂地從域外今來著名哲士中發掘著,輒未得圓滿之解。就在此時我接觸了「西方洋教」,走進了基督教的殿堂。
幾經門裡、門外的理論與實踐的洗鍊,最終誠心歸依了耶穌,從而也獲得了這一懸疑的解答。
地球上的一切均是宇宙的主宰所締造的,所有生物不論是靜的植物、還是動的活物,皆是為了裝點江山多嬌,不致荒蕪蒼涼,同時亦為大地的主人──人類提供果腹棲身之境。這龐大複雜,並無意識形態的生命群體,存在的價值只有一個──受用於管理世界的人類,並為人類提供生存的需求。
而具有高度智慧的人類,活著的宗旨也只有一個──朝向著創始成終的上主天父,為了訴說祂的美德(賽43:21)。只可惜後來驕傲的人類悖逆了神,開始了以自我為中心的膨脹,不再尊主為大,喪失了原應具備的價值觀與德行、品質。惟獨那些上帝的選民,接受了聖靈,悔改認罪,重生得救,才得「重 新做人」、返璞歸真又煥發了榮耀神的資質。
上帝藉著《聖經》曉諭世人,眾生的今世之終結並非真正地了結,人在離世後,靈魂會暫厝於陰間與樂園,等待著將來的復活,接受基督的大審判;然後分流,信徒上到天堂裡享受永生,不信者下至火湖中遭受永刑。所以,俗語所說的「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不無道理,因為寄居在人心裡的那靈魂本體確實是「萬壽無疆」的。
人啊人!切莫短視淺見,只顧眼皮子底下的蠅頭小利,而要矚目在無垠的長命永恒上。而那個促使著人不停地定標、排序趨之的心壑,除了無限大的上主能夠充滿它以外,任何別的都不能填補、充滿之。人只有找到了真神,方能獲得心靈的完全、飽足與慰藉,從而放慢、停止隨波逐俗的悸動。正由於有了終極的正確目標,把永生之道置於序列的首位,人便不再近視盯著少時的圖謀,而朝著久遠長期的標竿進深。誠然在這一過程中仍可有著自己的「近憂」,但至少不會偏離方向,把它納為「遠慮」框架下的一個中間環節,變為神子民為榮耀主、訴說祂美德的一部分。
至高的人生目標
隨著我的馬齒徒增,心思已迥異於昔。回首當初那些「遠大理想 」、「宏偉志願」,未免啞然失笑,不啻為急功近利、被「巴掌山」 擋住了雙眼。我想起了回國時探訪 兒時生活過的大雜院,很詫異一直認為蠻大的院落竟然這麼的狹小,顯示出幼時的淺視目光、井蛙觀天。同理,「曾經滄海」後檢視起初的「鴻鵠之志」,原來不過亦是燕雀之圖。
我歸主以後,聖靈引導下的心態更是發生巨變,特別是以往看重的那些世俗的勞什子,已不復激起自個兒津津樂道地海誇的興致和欲望。如今注目放眼的是那些大音希聲的聖工與獎賞,即「先求祂的國和祂的義」(太6:31-33),鞭策激勵自己向著「滿有基督長成的身量 」(弗4:13)這個標竿直跑。嘗藉著神賜予的軍裝與恩賜,在屬靈的征戰中施展才智,忠心恪職,當好天國的精兵、步步為營得勝。
我如今的人生目標和優先順序可謂明確見底:為了榮神益人,積財寶在天。雖然也還在默禱著物質生活的需要,以及夫妻兒女的和美等,其實在我開口以先,主都已知道並且賜給了;往往我所慾的只是些銅和鐵,神慷慨賜給的都是些金和銀。曾經心旌所繫的名譽口碑之物,抑或社會地位形象,現在祈求時則不同昔日:世人怎麼瞧我已不打緊,是成是敗皆不在乎;而無遠弗屆的基督怎樣看我才是至關重要。只歡喜自己的名字被記錄在天,而非賞頌在人世間,畢竟那才是未來進入新天新地之城門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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