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憂與喜

生命有如溪流,流速有快有慢,有時似乎靜止不動,有時卻又萬馬奔騰。即便如此,只要看到生命有成長,流速的快慢,就不再是人生的執著,只要活得有意義,就不枉今生的流程。

孩子小的時候,常喜歡膩過來,要人陪著玩。有時候正忙著疊衣服,咚的一聲,一個小圓身軀就落進了懷抱。小頭正好頂著下額,讓你清楚嗅到奶香味,小腿正好疊入盤坐的雙膝,可以貼切的感受到那溫暖的體溫。

「媽媽唸書書。」咬音有些不清楚,不過意念十分堅定。

於是那個午後,我在無奈中,卻心甘情願地擁著那圓滾滾的小身軀,唸那已經唸了千百遍的「小熊的哈欠」。

突然有一天,驚覺手中的事居然可以一口氣完成了時,盤坐的雙膝卻空盪盪的有些冷清落寞。

於是和孩子們訂下了約定:「媽媽說給我十分鐘的時候,就要過來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孩子長大了

暗號發出的時候,已入青春期的老大,總是十分紳士地伸出手掌,來一個掌心對掌心的擊掌禮。這些年和他講話都要微仰著頭,出門時早已換成了他幫我遮陽撐傘。對一個身形比自己高大的男孩,我瞭解他有成長期的尷尬,我該尊重他的感覺。

剛入青少年初期的老二,還會伸出猿臂,來一個隔著些許空間的擁抱。既有對孩童期的依戀,又有「我在長大」的掙扎。

至於老三,則像一部圓頭火車,咚咚咚衝過來,刷地就一股腦兒全貼上來。頂著他的頭,常愛戲謔地逗他:「不要長大好不好?」

「可是我沒辦法不長大啊!長大了,我才能做很多事。」他理直氣壯的說。

「但是你長大了,媽媽就老了,你也離家了,那怎麼辦?」我故意裝得有些傷心,心裡還真有些失落感。

「不會的,我會一直照顧媽媽的!」他一口承諾,當然不知肩上的是一付怎樣的擔子。

生命會成長

午夜夢迴,孩子的童言童語,在心中彷彿涓涓的小溪流過。我忽然瞭解,真正的生命,是沒有辦法不長大的,是在留意或不留意中,有一天就會抽離了孩童時期的「隨心所欲」進入「有所分寸」的圓熟。成長後的生命,會把孩子的話語、心思、意念都丟棄了,而嚮往「能做很多事」的擔當,產生從「被人照顧」到「照顧別人」的蛻變。

即使生命成長的過程中,會經歷些許失落、些許苦痛,卻總比「怎麼老是長不大」的焦慮,更讓人心安與感謝。

喜獲麟兒

新年剛過,朋友的胖兒子著了地。他快樂的昭告天下,電子郵件裡充滿了新生兒的神采。五彩繽紛的畫面裡,有母親貼著孩子的小臉、有父親驕傲地抱著孩子。新生命來臨的喜悅,強烈地衝擊著觀賞的人。

想想也難怪,結婚了七、八年,終於有了第一個子嗣,而且是家族裡第一支傳宗接代的香火,那種急於與人分享的驚喜,就像決了堤的河水,堵也堵不住。

寫信去打趣他:「尿布、奶瓶、熊貓眼的滋味如何?」

他回信:「很好,一點不覺累…。」

我讀著,忍不住笑了。

一個新生命的誕生,可以讓做父親的完全忘卻被打亂的生活腳步,依舊無怨無悔。可以讓做母親的忘卻生產時的撕裂痛楚,依舊又疼又愛。只因曾有殷切的期盼,就有被磨鍊出來的忍耐。曾有美麗的夢想,就不畏懼夢境成真後的煩瑣。
當新年的鑼鼓正喧天價響,擾得人心頭一團熱,卻聽到另一個令人心裡一涼的消息。

喪友之痛

「你知道嗎?聖誕節前的佈道會剛來教會的一對夫婦,還和我們同桌一起吃飯的,那太太在12月24日聖誕夜死了…。」

乍聽消息,我驚愕地說不出話來,怎麼會這樣?

纔廿出頭,花樣的年華,怎麼一下就成了一杯黃土?

「他們去海邊玩,丈夫替妻子拍照,才一轉眼,妻子就被突然捲上來的瘋狗浪給捲走了。」

友人還在描述事情的始末,我卻努力追憶他們的面容,還模糊不清時,心中卻忍不住淌下淚來。

一個生命的殞落,使人還來不及將其音容笑貌好好印在心上,煞那間就成了泡沫。一個生命的消逝,可能在前一刻還展現著燦爛的笑靨,下一刻就成了無蹤影的空白。

那幾天我常在反覆思想,生命究竟是什麼?是舞台剛升起時,眾人興高采烈的期待,還是舞台落幕時,獨自一人的滄然淚下?是為著賺得全世界時的汲汲營營,還是賠上生命時的懊悔不值?正如聖經所說的:「人若賺得全世界,賠上自己的生命,有什麼益處呢?人還能拿什麼換生命呢?」(太16:26)

也許生命的價值,不在乎賺賠,乃在乎是短暫或永恆。生命的意義,不在乎長短,乃在乎是否已抓住了那上好的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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