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愛難求

珍是一個美麗動人、思想開放和自命不凡的「奇女子」。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睛,一閃一閃、挺迷人的;她笑起來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讓我想起兒時在鄉間吃過的粟米;而美得讓人炫目的,要算是她瓜子臉上兩邊深淺不一的酒窩。

兩年前,我們在一次晚宴上互相認識。幾個月後的一天,她邀請我到她家中作客。那次我們談了很多,也很帶勁。讓我感到詫異的是,她毫不設防地透露個人隱私,也將其引以為傲的浪漫情史向我侃侃而談。她告訴我,五十歲前的兩次婚姻,都以離婚收場。最近向她展開追求的男子,據悉是青梅竹馬的同窗好友,剛與妻子分居,準備辦理離婚手續。

介紹天路良友

聽她談及在情路上摔得遍體鱗傷、並慨嘆「真愛難求」時,由於我對愛情的花招和友誼的職責不夠老練,因此嘗試用自覺熟悉的話題對她說︰「我介紹一位天路良友給妳認識好嗎?」

她聽了先是一楞,然後耍手擰頭︰「又是講耶穌?這個不適合我,基督教太多規條了。我在加拿大時曾去過華人教會,跟大家溝通簡直是雞同鴨講。什麼弟兄姊妹啦,十架窄路啦,聽得我一頭霧水。」

她那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我似曾相識,但沒有窮追不放做解釋的意圖。信仰這回事,是不能勉強的。再說每次邀請她去教會,她總是支支吾吾地搬出各種藉口推搪,讓我好不掃興。話又說回來,神要改變一個人,一定有方法令頑石點頭,用不著我煩心。

前一陣子,我得知珍頸椎發炎,於是邀請她參加教會舉辦的一個關於頸椎問題的講座。也許她被痛症折磨得辛苦,二話不說便答應與我同行。

那天,講座完畢後,她願意留下與大家一起共進午餐,這使我很高興。目睹她津津有味地品嚐姐妹們的愛心小吃,我問她對教會的印象如何?

「信教的人都很開心,好像沒有什麼憂愁似的。」她一邊咬著燒雞,一邊回答。

「是啊,信耶穌的人都有平安和喜樂,」一位姊妹笑盈盈地對她說︰「歡迎妳參加我們的聚會,希望下次見到妳。」

「好的,謝謝。」珍微微鞠了個躬。站在一旁的我,差點笑出聲來,心裡暗忖︰可能她常與上流社會的人打交道,習慣了這個「指定動作」吧。

「我真的要減肥了,妳看,」她突然轉向我,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樣子很滑稽。

「變成肥師奶就沒人要了。」我附在她耳邊說。

散會後,甫出門口,珍就對我說︰「下個月我回北京相親,是姑媽介紹的一個遠房親戚,當官的。」我聽後忍不住調侃道︰「妳今年貴庚?還有這樣的閒情逸致談情說愛,真是羨煞旁人。」

「花兒美麗不常在,青春一去不再來,兩情相悅又相愛,為何不敢說出來?」她手舞足蹈──那優雅的步履,嬝娜的體態,我幾乎看傻了眼!

「難怪男人被妳的姿容迷倒了,」我趁機挪移她︰「妳有創作才華,又有藝術天份,為什麼不好好善用自己的一技之長?妳不是畫得一手好畫嗎?」

「嫁個有錢人,比什麼都強,」她嘆了一口氣︰「其實我也好煩,遇上死纏爛打的男人真是沒辦法。」

「這是自圓其說,誰叫妳虛榮心這麼重?」想到她為取悅男友做整容手術,我心裡責備她。

「對了,妳不是整天嚷著要減肥嗎?我帶妳去郊外的一個公園,那裡環境優美,是鍛鍊身體的好去處。」大概是聽膩了類似的話題,我有意無意地把話題扯開。

「聽妳的,要乘車去嗎?」她問。

「用兩條腿走路。」我促狹地一笑。

我們走了大約二十分鐘,便到了目的地。穿著高跟鞋的珍,起初不甘落後地跟在我後面「陪跑」。

可是跑了十幾步便說腳痛,徑自坐在一張長凳上休息。

真愛的等待

目睹她悶坐在那裡,我從背包拿出《真愛的等待》一書給她:「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慢慢看吧。」說罷便自顧自地在小道上跑起步來。

秋日的陽光灑在大地上,照在我的身上,暖暖的。那陽光,雖然沒有春天的明媚,也沒有夏日的奔放,但有的是舒適和恬靜。

跑著跑著,一陣微風吹過,幾片黃葉飄落在地。一年四季中,我最喜歡的就是這一葉知秋的季節了。它猶如一首凄美婉約的情詩,讓人有一種牽手相依的感動。

在那一刻,我忽發其想︰如果女人的生命時季有春夏秋冬之分,那麼珍現在進入哪個季節了呢?她長期糾纏於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裡,不覺得累嗎?難道世界上除了男女之間的情愛,沒有其他的東西值得她追求嗎?情感的依附及生理的需要,是否只有異性才能滿足她呢? 「錢不是萬能,但沒錢就萬萬不能。」正因為她愛錢如命,所以窮盡畢生精力去追求一些虛無飄渺的東西,包括沒有名份的感情。

「太陽快下山了,我們回去吧。」珍忽然大聲嚷著。

一道真光照耀

當我跑過來時,她指著剛才那本書的封面,一本正經地說︰「這本書圖文並茂,真人真事,引發我想看下去的欲望。但並非人人都像書中主角那麼幸運。」

「如果妳把整本書看完,會發現一些不期而遇的巧合,是促成這對幸福夫妻的婚姻。我相信,若不是造物主為他們拋磚引線,或許不會有這個蕩氣迴腸的愛情故事。希望妳從書中得到某些啟迪,祝願妳找到生命中的真愛。」一份使命感的驅使,讓我脫口而出這番深埋已久的「掏心話」。

她先是怔怔地望著我,然後低垂著臉龐在原地正襟危坐。不一會兒,只見兩行清淚滑下她的臉頰。

「妳怎麼了?」我一時找不到適合的話題,卻為自己貧瘠的表達能力急得不知所措。看見別人傷心流淚,我只會拿紙巾幫人拭淚。

「不好意思,我只是一時感觸。」珍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沉默了一陣之後,眼看天色漸漸暗下來,我提醒她早點回家休息。

珍慢慢站起身來,緊緊地握著我的手,許久不願鬆開。也許,她心中的一些意念,是用握手來表達吧?

我凝視著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彷彿瞥見一道真光,若隱若現地照耀著她的靈魂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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