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黎明

2020年真是多事之秋。一年方始,便發生菲律賓火山爆發、非洲蝗災、多處強震、印尼洪水、阿富汗飛機墜毀、澳洲森林大火…。如果有人慶幸上述的事件只是局部地區性,那麼看看新型冠狀肺炎:從中國開始,然後延燒至全球五大洲,造成死亡無數、經濟停擺,城市、國界封鎖。病毒所帶來的全球性巨大影響,堪稱史無前例、超出任何人的想像!

恐慌
病情爆發的初期,我人在台灣省親。除夕的前一天,台灣發佈第一個確診案例,那時大家的警戒心還不強,年夜飯照常圍爐團聚。沒過幾天,便開始出現口罩的搶購人潮,造成超商門口大排長龍,許多人鎩羽而歸。
不到十天的時間,確診人數持續增加,口罩被政府統一徵收、控管、分發。一時之間,口罩比珠寶還值錢!
大家緊盯著新聞報導,關心疫情發展;沒事避免出門,出門必帶口罩;我也戰戰兢兢,因為擔心疫情如果快速發展,到時要是「擱淺」台灣,無法回德國,那我在德國的家庭、工作該怎麼辦?!
二月下旬,終於順利回到德國。清晨的法蘭克福機場如常祥和平靜,同機從台北直飛過來的旅客,紛紛拿下口罩,因為這兒,相對安全。
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病毒很快也在歐洲擴散開來,而且數度之快、殃及的人數,超過台灣無數倍!直至今日(六月中旬),確診人數逼近二十萬,造成將近九千人死亡!然後美國也遭殃…。
三月中,距離我回來不到四週,德國政府下禁足令,要求社會大眾保持社交距離;接下來,開始居家上班、學校停課、集會被禁,商店、餐廳、音樂廳、戲院、博物館等等,也被迫關閉。四月底,全德宣布戴口罩令…。
一個肉眼看不見的病毒,在一夕之間,顛覆了我們習慣的生活模式,阻絕了親人、朋友間的接觸。許多人擔心收入減少,甚至歸零,害怕失業、憂慮患病、難耐孤寂…。這個看不見的殺手,讓全球多少人陷入恐慌與生存的危機中!
這場現代「瘟疫」,讓大家措手不及,卻也不得不讓我們謙卑地承認:人類在看得見,與看不見的敵人面前,是多麼脆弱與不堪一擊!誰還能誇口:我是自己的主人,我能掌握自己的人生?!
我的兩份職務,都與旅遊觀光業有關,現在全球的人都居家為安、避免出門,我的工作自然大受衝擊。三月中開始,我被迫停下工作、放慢腳步。環顧四周,很多鄰居因為失業而哭泣、無聊而抱怨,一些夫妻甚至因為相處時間變長,衝突也隨之增加。我反而欣喜汽車聲減少了、河川變乾淨了、空氣變清新了;天上飛的,不是吵雜的飛機,而是悅耳的小鳥。
既然被迫放無薪假,我便決定好好利用空閒,花更多時間來讀經禱告、與主親近,倒也樂在其中。

考驗
再次讀四福音書,思考耶穌在週五被釘死、埋葬;週日復活。那麼中間的週六,發生了什麼事?馬太、馬可福音只用一句「過了安息日」帶過,約翰福音直接跳到「禮拜日清早」,而路加福音也只短短地說:「安息日,他們遵著誡命安息」(路23:56)。也就是說:星期六,什麼事也沒發生!按照律法,猶太人必須在週六安息日卸下一切工作。對於耶穌的門徒來說,那一天是怎樣的光景、怎樣的心境?
自稱是彌賽亞的主子死了,一切似乎塵埃落定,沒戲唱了。他們不僅希望破滅,還擔心自身的安危,不知該何去何從。門徒中肯定有人慌張失措、怨嘆後悔、懷疑焦慮。那一天,表面上也許「安靜、無動靜」,但是有多少人的心裡真正「安息」?
那個星期六,是安息日,也是考驗信心之日!
當時擺在門徒面前的,是無望、險峻的狀況,他們如何反應?是相信眼見的衰敗、荒蕪,還是抓住不可見的應許?
路加記載:當馬利亞告知門徒耶穌復活一事,他們仍然「以為這些話是無稽之談,就不相信。」(路24:11)因為不相信,所以他們的恐懼加深,迷惑擴大。我們或許覺得奇怪,明明耶穌已經把話說在先,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將發生的事透露給他們:我會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然後復活。他們怎麼這麼冥頑不靈?!

交託
然而我們自己呢?兩千年後的今天,我們變聰明一點了嗎?信心強大一點了嗎?當一個不明病毒席捲全世界,我們的依靠在哪裡?我們相不相信上帝掌權,祂絕不離開、遺棄我們?大衛王稱頌:「耶和華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致缺乏。」(詩23:1)
耶穌說:「你們看那天上的飛鳥,也不種,也不收,也不積蓄在倉裡,你們的天父尚且養活牠。你們不比飛鳥貴重得多嗎?」(太6:26 )
而且在祂受難前,祂還安慰門徒:「在世上,你們有苦難;但你們可以放心,我已經勝了世界。」(約16:33)「我留下平安給你們…你們心裡不要憂愁,也不要膽怯。」(約14:27)
耶穌為什麼不一被埋葬,就馬上復活?為什麼要有中間那一天的間隔?因為介於「災難發生」與「黎明到來」之間的星期六,是我們緩下腳步、回顧過往,也讓我們體會恩典、銘記應許的時刻。我們需要那「一天」,來沉澱思緒、考驗自己對主的信心。
當下我們所處的時局,正如同那一個「星期六」。我們可以惶惶惑惑,也可以選擇安息。即便新冠肺炎的危機還沒有過去,將來的世界會如何也無人知曉,但是我相信我的生命、工作、時間,全在上帝的手中。祂知道我的一切需要,我無需擔憂。我選擇抓住耶穌的應許,因為一切一定會「照他所說的」(太28:6)應驗。而在等待的同時,充實自己、引頸翹望,以免與門徒一樣,當雨過天青之後,被耶穌責備我的「不信和心硬」(太16:14 新譯本)。

(作者台大外文系畢,德國紐倫堡愛爾蘭恩大學戲劇碩士。已婚,育有二女。現住德國,從事文字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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