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之子史懷哲

愛非洲,史懷哲奉獻自己;愛上帝,史懷哲委身基督。

一個青史傳名、流芳百世並且跨越時空界限,歷久傳誦的非凡生平;一個並不久遠,近得就像發生在昨天的傳奇。他的傳記一再地訴諸於文字、畫冊和電影,讓世人感知人類生命形態的豐富,和精神世界所能臻至的高度。

多才多藝的「叢林醫生」

他就是被譽為「叢林醫生」、「非洲之子」的史懷哲(註)。這位才華橫溢,身兼數職:醫生、樂觀的哲學學者、信奉歸正神學的牧師、神學院講師、鍾情於巴赫音樂的管風琴演奏家。最為世人樂道的是,他奔赴於千里之外的非洲,經年累月地櫛風沐雨,在窮山惡水的蠻荒叢林地帶,志潔行芳,痌瘝在抱,矢志不渝地行醫達半個多世紀。

這位天資穎異的德國通才,世所罕有的醫生,他的卓越處在於兼備醫學、哲學、神學和音樂四種不同領域的才華,並且在後三種領域均取得了不凡成就,而立之年就已經聲名鵲起,數本著作在業界備受矚目。然而,就在事業前程處於盛名之際,他卻做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決定:放棄聲勢正隆的學術事業和演奏生涯,決志到非洲原始叢林從事醫療服務。

因此,1905年史懷哲重新進入完全陌生的醫學院學習醫學和手術,八年後的1913年,終獲醫學博士學位和醫師執照。因為他篤信,實踐生命的意義,僅有科學和技術的知識是不夠的,還更應當成為道德倫理的身體力行者。因此尚在年少時,他就立下這樣的志向:「三十歲以前要把生命獻給傳教、教書與音樂;要是能達到研究學問和藝術的願望,那麼三十歲以後就直接進入一個服務眾人的領域,把個人奉獻給全人類。」

黑暗大陸的呼聲

非洲叢林,一個遙遠又陌生的地方,即是他實踐志願的目的地。一個多月的水陸旅途,他晝夜兼程,一路上往事不斷在腦海中浮現。他憶起年幼時曾看過的一個非洲人的人頭雕像,那雕像臉上憂鬱而若有所思的神情,彷彿在向他訴說著黑暗大陸的創痛和需要。

援助。那篇報導勾起了他自小就萌生的服務與救助困境人群的心願。這些記憶的片斷讓他思潮起伏,不能自已。一番舟車勞頓之後,一只獨木舟載著他抵達目的地──蘭巴雷內,位於當時法屬赤道非洲的中西部,後來的西非加蓬境內。這一年是1913年。

他卸下籌辦診所的七十大箱醫療器材、藥物和行李,安慰身邊的新婚妻子。日光熾烈,他的身軀在日頭下顯得有些疲累,內心卻思潮澎湃。這位遠涉重洋的醫生將進入這塊終身與他為友的土地上,在相守中兌現忠誠,也兌現對生命的承諾,希冀以自己滿腔的熱忱,來撫慰眼前黑暗大陸的累累傷痕。

這是一片被世界遺忘,充滿蠻煙瘴霧、疫癘肆虐的荒野之地。它在赤道附近,氣候終年赫赫炎炎,永是毒烈的太陽當空,炙烤得大地滾燙發紅。那些兇猛的黑色豹子、蠕動的毒蛇和低空飛翔的鳥禽,在熱帶雨林中隱約出沒,特大號的螞蟻和蚊子鋪天蓋地,危險無處不在,疫疾四處流播。目睹一個蒙昧、落後、氣候惡劣、物資匱乏的蠻荒之地,在天災頻仍、人禍不斷的蹂躪下群黎受苦,病患侵襲。他的雙眸隱隱作痛,淚光瑩然,心中那個救死扶傷的心志宛若河出伏流。

史懷哲在自己所住的木屋邊建造了一個叢林診所,開始在狹小、悶熱的空間裏展開工作。每天從各處趕來求診的患者擠滿了診所,患心臟病、肺病、精神病、脫腸、橡皮病和膿傷的病人絡繹不絕,而熱帶赤痢、痲瘋病、昏睡病、日曬症及疥癬更是普遍而又可怕。

你們是我的兄弟

這位仁心仁術的醫生遂每日忙碌不停,完全免費地為病人診斷、治療、開藥、動手術、施行搶救、清洗、包紮傷口、消毒。從一個病人到下一個病人,他終日只爭旦夕、精疲力竭地實踐著自己的使命。在他看來,病痛是僅次於死亡的苦楚,而醫生的職責就是要服務有病痛的人,為他們解除這痛楚。「更重要的是,服務你們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非洲的黑人啊、染疾的患者啊,你們是我的兄弟,而我是你們的兄長。」因此,再繁重的醫務他都不以為苦。

在叢林地帶行醫數十年,他在逐漸摸索出熱帶病診療技術的基礎上,陸續建起了手術室、檢驗室,並將精神病房、傳染病房與普通病房隔離開。他按照土著村落的格局組建綜合醫院,鼓勵病人攜家屬前來做飯和護理。他不斷地擴充設備、重建醫院、增加病房,以便服務、醫治更多的病人。在他離世時,這個綜合醫院已擁有七十幢建築物、三百五十張床位,和一個能容納兩百多名病人的痲瘋病院,每年為數字龐大的患者,尤其是貧困患者提供醫療服務。

他以殫精竭力的辛勞,將自己煉成了一個「在最完整的意義上成為人;為了人而成為人」。以至於當那位創立了相對論理論的物理學家愛因斯坦獲悉他的行事為人時,深深地發出了一聲感嘆:「像這樣理想地集善和美的渴望於一身的人,我幾乎沒有發現過。」

史懷哲的奉獻如此徹底,如此的非日非月,為天下明。他讓我看到了人類文明在被兩次世界大戰和極權主義深深戕害,人類心智被急功近利的現代化撕裂的時代,還可以循著這個人的生命形態去活出另一種豐富人生的可能。

最令人動容的是,他從不按照歐洲社會或白人世界的生活標準,去看待他所服務的人群。而是以寬廣博大的胸懷,去接納生活方式與行為規範有著極大差別的非洲土著和黑人,並為他們承擔危險工作的勇氣;不知疲倦地連續數日運送病人的舉止而感動,也為他們不得不捲入白人的戰爭,在饑餓、恐懼和病痛中悲慘地死去而哀痛。

尊重生命

當他的某些同胞把黑人當作劣等民族,揮舞著納粹旗幟在德國大地上狂舞時,他憤然斥責道:「我始終堅信,生活在大自然懷抱中的黑人的生命力,要比自詡為文明世界中的人來得強韌,也更能忍受疾病的煎熬。」

置身非洲叢林與水流沛發的原始世界;痛念一次大戰生靈塗炭的悲劇;接觸飽受疾病折磨的病患,1915年,他遂提出了「尊重生命」的倫理學理念:倫理的範圍應擴展到一切的動物和植物,不僅對人的生命,而且對一切生物和動物的生命,都必須保持尊重的態度。

這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信念,也即該如何對待世間一切生命的態度:「善是保持生命、促進生命,使可發展的生命實現其最高的價值,惡則是毀滅生命、傷害生命,壓制生命的發展。這是必然的、普遍的、絕對的倫理原則。」「只有當人類認為所有生命,包括人和一切生物的生命都是神聖的時候,才有倫理可言。人類應該意識到,任何生命都有價值,我們和牠們密不可分。」

這些閃爍著真知灼見之光的觀點,成為二戰後數十年諸如:反戰和平、綠色環保、病人權利、動物保護等社會運動的重要思想資源。也讓後人不斷地緬懷這樣一顆悲天憫人、博愛而純良的心靈。從叢林中發出的這一關於生命倫理的希世之音,有如霰雪般澄淨透明,歷世數十載而日久彌新。

註:艾伯特·史懷哲(1875-1965年),德國阿爾薩斯的通才,擁有神學、音樂 、哲學及醫學四個博士學位。他在西非加蓬創立蘭巴雷內醫院,長期在西非加蓬從事醫療服務。1953年獲得1952年度的諾貝爾和平獎。

1 Comment

  1. 88必发

    勇气是控制恐惧心理,而不是心里毫无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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