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thor Archive: 韓臻

過客 VS.歸人

那年女兒甫從大學畢業到中國,準備停留一年。在稍稍適應了新環境之後,大個兒老美牧師就邀請她去家中過聖誕節。牧師家有五個孩子,從初中生到幼稚園生,加上九個宣教伙伴們,把牧師家小客廳擠得難以轉身。最令她難忘的是,在亮晶晶的聖誕樹下,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禮物。 禮輕情意濃 牧師家每個成員送給了每個人一份禮物,那數量之大可想而知,一壁排開的幾十個聖誕襪都塞得滿滿的。牧師的孩子們花了一個早晨的工夫包禮物,那是用為數不多的零用錢精挑慎選而來,雖然只是一雙襪、一包糖、一束箋……卻傳送出無限的暖意。 整個晚上歌聲笑語、菜香、遊戲,熱烈有趣。當她走出屋外返回住處時,「天上寒星點點,北風冷洌地吹。地上雖沒有熟悉的聖誕街景,卻一點也不想念美國的家。」女兒說。 在她的簡報裏,為母的我若有所失,然而也十分欣慰,至少她不用在遠處唱思親的「遊子吟」。 想來也是我們好心有好報的結果。當初孩子年紀尚小,聖誕節一到,我們便邀請普林斯頓的學生小組到家裡,我則忙著採購煮食。我的信念是當滿屋子充滿食物的好味道,便自然把寒冬嚴嚴地擋在門外。那時聚集,除了好吃好玩,還有禮物和遊戲項目。還記得一位剛受洗、洛陽來的大男生,不諱言想念遠在法國讀書的女友,而且煩惱著彼此信仰開始分歧。大夥兒便熱情安慰、禱告,再加上一些獻計…。 可惜當初沒有勸誡兒女用零用錢買些禮物送哥哥姐姐們,否則他們印象將更深刻。如今有人為我離 家的孩子設宴,我自然高興。 有朋自故鄉來 初冬裏,在熙攘的人潮中,好不容易覓得一處停車處,趕緊把妳們的行李迅速搬上車,還來不及做親切完整的問候,便專注開車上路 。如此匆匆,是想早早離開這雜鬧 的曼哈頓區,儘快回家去。 從台灣到美國,從紐約到賓州,行程不近也不遠。有交通工具,一切不是問題。從兒時到中年,我們一直有互動。三十年前我為先生讀書而來,三十年後妳們為兒女的讀書而來。 妳們兩位懂得安排生活,兩個人的兒子都在紐約求學,便相約來到紐約,想實地享受探親和旅遊的快樂。一個多月,不僅遍遊紐約節味正濃的大街小巷、景點名勝、百老匯、音樂劇、博物館、旗艦店、各國小吃等等,不惜冒雨擠人。看過 MACY’S百貨公司的年度感恩節大遊行,似乎順理成章就應該來賓州,渡一個基督徒的聖誕節日。妳們說,這些洋節日在美國過,比較道地啦!值此節慶的日子,與老朋友剪燭西窗,更道別來無恙的好時光。 我們在客廳裏一角一同觀賞舊照片,有的是我記憶的場景(或許妳早然忘卻的),有的是妳印象中的我(我卻不自覺的)。高昂的情緒與回憶,讓我們有幸福甜美的感覺。 同是台灣南部的鄉下人,妳們一個是我小學六年同班同學,家住在糖廠的宿舍裏,庭院幾株果實累累的土芭樂樹,常饞得我掉口水。和我要好時,妳便親密地邀我上樹頂,觀鳥巢、吃果子;討厭我的時候,我就休想進妳家門一步,遑論上樹啃果子。然而那芭樂熟軟芬芳的好滋味,是我畢生難忘的記憶。 另一個妳是老師的小妹妹,那時老師要我騎她的鐵馬,從學校飛奔到妳那座落在火車站旁,一片濃蔭葡萄棚下的老家,帶回她要的書本測驗紙之類的。當然,提著那串妳家人相送清甜黃嫩的葡萄,入口的滋味,也是我難忘的美食經歷。 日後,妳和我同上外市的女中,六年來清湯掛麵的我們,通學生涯是共同的回憶。清純、樸實、白衣、黑裙、藍包,趕在天色未開和清晨氤氳初上的霧氣中,叩隆叩隆 ,小火車一路搖擺,載著我們駛過溪水、稻埕、甘蔗園,奔向前程。 在普林斯頓小鎮上走著,普大典雅壯麗的校園是必遊之地。這最高學府曾造就了許多一流的政治家 、教育家、文學家、總統。我更想到曾在北美東岸掀起復興浪潮,曾當了普大校長一個月,便葬身在鎮上墓園裏的一代宗師愛德華 ‧強納生(Jonathan Edward)。但比起此去不遠的「愛因斯坦學術中心」,妳們似乎對後者更感興趣。 世「內」桃源 為了欣賞那片沒有電線桿美麗的田園,我們開車一個多小時去了蘭卡斯特( Lancaster) 的小鎮。妳們驚嘆這麼多的驛馬車、汽車居然可以同道同行!玉米田、麥田、苜蓿 、花生,一望無垠的風景線,而茅籬房舍花圃、小孩、牛馬雞犬,則是到處可見。當地愛美許人( Amish ) 著清樸的衣裳,頂著燦爛冬陽,一路吆喝著馬匹和我們錯肩而過。 走進一間昏暗的店鋪,百納被 、靠墊、桌布、果醬、漬菜、木工藝品等東西,則叫人眼目為之一亮 ,目不暇給。店外,羊圈裏兩隻山羊,弓著角正在對勢呼氣打架,一匹鬃馬仰天長嘶。一旁婦人收攏衣竿上晒了一天清香爽潔的衣服,望著我們,而我們正坐在她屋外的鞦韆上,欣賞著夕陽下的農莊。一隻狗,友好地跑過來,在我們身上嗅嗅聞聞。 我們被這片他們仔細經營的田園所款待了。這兒是一個世「內」桃源,拒絕現代科技的另類族群,每年吸引無數的觀光客,前去一探究竟。 妳們一面忙著選購紀念品,一面興味地提出許多問題:愛美許人真是歐洲遠來的基督徒移民?更注重教義的實質與實踐?為何基督徒之間也有教派紛爭與迫害?拒絕電力汽車,是力求生活簡樸與世界分別出來?為何不上戰場和不加入醫 療保險?但如何自保於意外、老年 疾病?電腦、 iPhone……對他們的年輕人不具吸引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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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重生的鳳凰

祂是化灰燼為生命的神。 1997年1月28日的早晨,賓州史翠斯堡(Strasburg)小鎮發生了一場大火,原因是焊接工人工作時的火花,不小心濺到舞台佈景的泡沫膠上,頓時火勢一發不可收拾。 世界級大劇院燬於一炬 六十輛消防和救護車急速趕到 ,兩百位員工和建造工人匆忙地從煙霧迷漫的四樓大廈逃出。消防大隊巨大的水柱不斷噴灑,企圖噴滅不斷竄紅升高的火焰。遍地是凌亂的木杉殘片碎屑,人人驚惶不安。音效技術人員艾瑞克看著濃密的黑煙,不禁喃喃禱告,並不斷地低語:「這兒真需要急切的代禱!」 情況糟透了,火勢凶猛直燒到下午,消防人員與之奮戰達數小時之久。好不容易平熄了火焰,所幸沒有造成任何人員傷亡,僅有四人因吸入太多濃煙送醫急救,估計約有一千五百萬美元的損失。 這是一家當時號稱世界級大劇院,名稱是「視聽娛樂中心」(Sight & Sound Entertainment Cen-ter),是葛林依斯曼夫婦( Glenn & Shirley Eshelman)一手創辦的。 他們是這樣起家的。1975年 他們倆人剛剛草創了一間小劇院,那時只擁有一台幻燈片、放映機,加上唱盤和麥克風的整體裝置,演出人員也不多,除了在小劇院定時演出外,有時到各教會、學校、機構巡迴演出。有一次租了大學的大場地,演了第一部完整的戲曲,叫「全然奇妙」( The Wonder Of It All),吸引了三萬觀眾,可算相當成功。在事業開始做大時,他們的錢也存夠了,便又在附近物色了一塊三英畝的地,建立了一所「視聽劇院」( Sight & Sound Auditorium )。由於葛林的藝術天份和妻子出色的行政才華,十五年來製作了許多成功的戲劇,遠近馳名,許多人不辭千里遠道而來觀賞。由於觀眾蜂擁而至,他們不得不尋覓更大的場地。 1991年,他們又找到在賓州的世外桃源地,愛美許人( Amish ) 聚集的蘭卡斯郡( Lancaster County ) ,在原來劇院附近建立起「視聽娛樂中心」,也就是後來失火的劇院。這裏有更多的座位,更精湛的戲曲,一年四百場的演出,每年吸引七十萬觀眾前來,帶動當地經濟的繁榮,許多餐館、旅遊業因而大發利市。然而,這場大火毀了這所劇院,多年來的努力付之一炬,僅剩下遍地的灰燼,這實在是一件不幸的突發事件。 最壞情況下的最美期盼 所幸的是早醞釀在葛林心中的新戲碼「但以理」( Daniel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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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繪人生

梵谷忠於天賦,用畫筆彩繪上帝的美麗! 高更說:他作畫用「心」。 詩人說:他撲向太陽,被太陽融化了。 散文家說:他的一草一木都煥發著生命的活力。 美術史專家說:他改變了文藝復興以來的畫風,筆觸和色彩之奔放獨領風騷。 宗教家說:他胸懷「悲憫」。 電影製片家說:他是傳奇人物,其一生是本好劇本。 畫商說:他的畫一直是炙手可熱的熱畫。 親炙大師的風範 紐約街頭風雪交加,一路迎著雪花奮鬥前進。好不容易來到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只剩最後幾天的展覽了,人潮仍舊洶湧。大夥兒摩肩接踵,在蜿蜒的隊形中耐心等候。好不容易輪到自己,得以湊前趨近,立在大師的畫作前恭敬瞻仰。幾筆簡單的炭畫素寫,也被仔仔細細嵌裱起來。我想,親炙畫家的風範,體會一些藝術的震憾是此行的目的兼收穫罷。 有一首民歌《Vincent》,由歌手Bob Dylan優美吟唱出對這位畫家的如歌行板,十分流行。一百多年以來,人們不斷發出對梵谷的詠嘆調,他真真備受尊榮,是一位真正的贏家(winner)。 是在偶然的機會買了一本梵谷的畫冊,仔細觀賞他的畫後,更知道在他的才情和瘋病之外,曾一度地想成為牧師,這令身為基督徒的我,對他產生莫大的興趣。 梵谷在二十多歲便有了宗教的熱忱,毅然投身到比利時蒙斯的礦區,仿照早期的基督徒,奉獻自己,日夜照顧那些矽肺患者和礦坑災變的礦工。然而上級不但不獎勵,反而不滿他過度的熱心,找個藉口撤了他的職。 對宗教的奉獻徹底失敗後,他走入了繪畫的世界。在世最後的十年(27-37歲),如古詩所描寫般:「年年賣畫春風冷,凍手胭脂染不勻」。生活極其艱辛,不時地忍饑受餓,連繪畫的材料都得靠弟弟提奧(Theo)幫補,然而當時畫商並不欣賞他,藝術界也不肯定他。在此冷暖的世間,倒是完成了八百幅油畫和九百幅素描,但生平只售走一幅「紅葡萄園」畫。最後竟患了腦部癲癇症,舉槍自盡。他一生可謂十分失意,是典型的輸家( loser)。 梵谷生前的孤苦寂寥和死後的喝采聲望,成了極強烈的對比。人們常在噓唏不已之餘,替他叫屈,但願他生前騰達、死後寂寥,豈不更好?!那世代的人實在欠他一份公平情理。然而有如關在籠子的一隻天鵝,被人提選參加了美禽大賽,得了金獎,而那隻天鵝放飛時被無知的獵人射殺,兩者都不是天鵝本身的選擇。人生輸贏勝敗之間何嘗是我們可以掌握,機運際遇實在有極多的弔詭之處,但是當梵谷拿起畫筆,順應他的天賦時,他掌握他可以掌握的,選擇他該選擇的。 迎向陽光的向日葵 病中的掙扎、內心的昏亂、環境的惡劣,並沒有讓他放棄繪畫。灰暗消沈並不是他的主要色調,追隨太陽的向日葵(Still Life :Vase With Fifteen Sunflowers)、優美展容的粉紅玫瑰(Still Life: Pink Roses in a Vase)述說一種平靜安穩的生命。他知道有個深沉平穩的極美之處,他可以享受,而且拿捏得準。比起做一位不能施展抱負的牧師,他更適合做個深刻的畫家。 梵谷寫給提奧的信上說:「如果要生長,必須埋到地裏去,我告訴你,將你種到德朗特的土地裡,你將於此發芽,別在人行道上枯萎了。你將會對我說,有在城市中生長的草木,但你是麥子,你的位置是在麥田裏。」聖經的觀念深植在他裏頭,他欣然找到了適當的位置,那是陽光麥田、繪畫的世界,於是他這粒麥子就義無反顧一頭栽了進去。他不捨晝夜地揮灑塗抹,甚至為鬱悒煩躁之病所困時,仍不停地作畫。他畫朗朗的太陽、金黃的麥田、鮮黃的向日葵。 海倫凱勒曾說:「把臉迎向陽光,你便看不到陰影。」現實生活儘管陰沈,蝕人志氣,然而他選擇了仰首太陽。他宣稱「基督是最偉大的藝術家!」所以他將神所創造的自然之美,用心觀察,將之一一呈現在畫紙上,於是詩人花園(Tree in the Garden, The Poet’s Garden)、禾草堆(Haystacks in Provence)、星月夜(Sta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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