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thor Archive: 繆淑芬

轉眼雲煙

人的一生要如何才算成功?一旦爬上「成功」的高峰之後,接下來要作什麼?一個出身清寒的眷村子弟,從小就夢想要成為百萬富翁,在尋夢的路上他曾經大起大落,如今他的富足卻不是建築在豪華住宅與賓士轎車之上,黃高輝一路走來所經過的高山低谷,就像一齣緊湊的戲,絕無冷場。 因為家境清寒,加上有一位患了蒙古症的弟弟,黃高輝從小就體認到要改變受人欺負的命運,就得好好讀書,將來作個有錢人。而當父親的朋友從美國返臺,他聽到美金對臺幣的匯率是一比四十時,他就立志長大後要當華僑、賺美金。 懷抱著這樣的夢想,他進了大學。然而生物系似乎不是為將來賺大錢鋪路的地方,於是他轉到工業工程系。大學畢業後,希望一圓出國發財的夢並未稍減,由於父親的多方張羅,加上他找到一所比較便宜的學校,雖然家境清苦,他還是到了美國,只是改讀起企業管理來了。 拿到碩士學位之後,為了辦身份的緣故,在中國餐館作了一年半的經理兼侍應生,拿到身份之後,又回到老本行去作工業工程師,結果七年之內跳槽七次,雖然薪水越跳越高,但離發財卻還有一段距離。因此從學易經、風水、算命、改運、迎財神,到買賣期貨,黃高輝全都嘗試過,但是他仍舊沒發財。 決志信主 一九八六年,由於不好意思拒絕朋友的邀請,黃高輝和妻子二人一起參加了朋友教會的佈道會,其實在那一次聚會之前,他的妻子是一位虔誠的佛教徒,但就在那一天的佈道會中,夫妻二人都受到感動而信了主,之後他們雖然也參加教會及小組的聚會,不過根深蒂固的發財夢還是在牽引著他的生活。不久他辭去了工作,自己租了一個倉庫,開始當起一人公司的老闆,只是生意並不如想像中順利,連最大的一筆訂單都遭到退票的命運,於是他回過頭來尋求神。 牧師用詩篇一百二十一篇的經節︰「我要向山舉目,我的幫助從何而來?我的幫助從造天地的耶和華而來。」鼓勵他向神禱告,當他真的這樣誠心地禱告了一個多月之後,雖然倉庫裡的存貨仍然沒有賣出去,但是煩躁不安的心卻改變了,他從神那裡得到了平安。正好這時候有朋友告訴他,做貸款生意的時機不錯,於是他又搖身一變,成了貸款公司的員工,不久便自己開了一家貸款公司。 炒作房地產 貸款公司做了一陣子,做得還不錯,由於與房地產關係密切,黃高輝從估價報告中發現︰加州的房地產正在迅速地飆漲。腦筋動得很快的他,立刻開始炒作房地產,結果在一九八八年,他真的成了百萬富翁。有了百萬身價以後,他覺得自己發了,馬上為自己買了一輛最貴的賓士560大轎車,同時心裡驕傲起來,也漸漸地遠離了神。 由於炒房地產賺了大錢,之後土地看好,他自然也不會放棄機會,又在炒地皮上賺了不少錢,正因為賺得太容易了,所以他不僅大膽地將資金全都投在土地上,還背了許多的貸款。不料,土地悄悄地開始不景氣,手上原先握有的土地,一時之間無法立即脫手,再加上兩個合伙人的退出,簡直是雪上加霜,他立時面臨付不出大筆貸款的窘境,幾乎要破產。「然而,我們的神是一位有憐憫、有恩典的神、祂不輕易發怒、並有豐盛的慈愛和誠實。」黃高輝回憶那時候的情況說。當他幾乎走到絕境時,他再次想到了曾經賜他平安、保守他的神。他又回到神的面前,祈求神再次幫助他度過難關。 度過難關 奇妙的事發生了,在一週之內,他賣掉一塊土地,解除了眼前的危機,之後又陸陸續續地處理掉其它的土地,雖然難關是過去了,可是所有的土地也都沒了。就在一、兩年之間,黃高輝經歷了從百萬富翁到瀕臨破產邊緣,此時的他對金錢有了迥然不同的體認︰「來得容易,去得快!」 土地沒了,從前經營的貸款公司在炒地皮時也收掉了,黃高輝現在要面對的是重新開始。他沒有立刻重返職場,而是每天清晨到教會和其他弟兄姊妹一起禱告,認罪悔改,並將自己未來的事業重新奉獻給神。神再一次向他施憐憫,將他由逆境轉回,他又開了一家貸款公司,當時正值利率降低,貸款生意非常好,當然他又賺了不少錢。然而,他卻沒有因此而與神更親近。 願為主用 直到一九九七年,他在禱告中感到自己當時在臺灣從事的直銷事業雖然做得不錯,卻不是合神心意的事,因此毅然返美,決定重新開始。他這一次回到神面前,不再是因為自己遇到困境,而是真心願意為主所用,為主作個金錢的好管家,用神賜他的機會而賺得的金錢來支持宣教的工作。 回首前塵,黃高輝真正體會到神的恩典,雖然自己曾多次悖逆,但當自己轉回,在神面前哭泣、認罪悔改,神就施憐憫幫助他。同時神也改變了他的金錢觀,從前因為小時候環境苦,養成了小氣的習慣,一心只想發財;如今只要有衣有食就能知足,同時也認清了賺錢的目的不是為了享受奢華的生活,而是要為宣教的事工擺上,讓神的國度更加擴展。神的作為真是奇妙!

冬陽下的麻雀

許久沒有這樣燦燦亮亮的早晨了﹗雖然春天早該來叩門,窗外卻老是陰陰鬱鬱的,讓人連舒展眉頭的力氣都沒有。隨著窗口射進來的光影挪移,我似乎是踩著舞步在廚房裡張羅早餐的。 順順當當地把老三準時送到學校門口,一下車便忍不住停下腳步,仰起臉享受久違的陽光,灑落在臉龐上的溫柔;小兒子卻迫不及待地衝進了教室,開始他一天的快樂時光。 正當我悠哉游哉地漫步時,忽然飛來一群麻雀,牠們立刻吸引住我的視線。 一瞬間我說不出有什麼異樣,仔細想想才發現︰這群麻雀實在太肥了!今年冬季是二十幾年來最冷的一年,可是這群麻雀簡直像是剛剛連續吃了好幾頓聖誕大餐似地,每一隻都圓鼓鼓的像個小絨球。這群可愛的小東西,難道是有人養的嗎? 不景氣的陰影 中午邊吃午餐邊聽新聞,記者報導說︰因為景氣衰退,克萊斯勒車廠要大幅裁員。我心裡立時飄進一片烏雲,先生雖不在三大車廠工作,但下游工業不景氣,他們這上游工業豈有景氣的道理?尤其是這一陣子,公司營運狀況不佳的消息甚囂塵上,這一下可不是要雪上加霜了嗎?而我們幾經波折的綠卡申請才終於被批准,正開始等排期,萬一……噢﹗我有點頭疼。 早晨暖暖的陽光,這時已有些刺眼,我起身去拉上百葉窗,正好一隻小麻雀飛落在我窗臺外的曬衣架上,牠臃腫的身軀靈活地跳上跳下,那模樣看起來既可愛又可笑。 這時一段極熟的經文湧上心頭:「所以我告訴你們,不要為生命憂慮,喫甚麼、喝甚麼;為身體憂慮穿甚麼.生命不勝於飲食麼,身體不勝於衣裳麼。你們看那天上的飛鳥也不種,也不收,也不積蓄在倉裡,你們的天父尚且養活牠。你 們不比飛鳥貴重得多麼?」(太6﹕25-26) 祂既看顧麻雀 我的眼淚無聲無息地落在碗裡,既是感恩也是羞愧。最近在詩班練詩時,不是正在練唱「祂看顧麻雀」嗎?而我究竟在唱什麼﹖信主超過十年了,經歷神的恩典不可勝數,卻仍舊小信,仍舊愛靠自己背重擔,這樣軟弱要到幾時呢﹖這樣怎麼對得起為了救我脫離罪惡權勢,甘願在十字架上捨了自己性命的主?然而愛我的神卻一再包容,一直給我機會成長。試想那些麻雀豈是無意間飛過我眼前的呢?主啊,你的安排何等奇妙﹗ 高高興興地吃完了午餐——淚花通心麵,我翻出詩歌本,重新思想歌詞的意義。另一節經文跳了出來:「你們需用的這一切東西,你們的天父是知道的。你們要先求祂的國,和祂的義,這些東西都要加給你們了。」(太6:30-32)是的,我的神是顧念我的,即使是在我還不明白的時候,祂就將最好的—耶穌—給了我。我還憂慮什麼﹖ 當詩班獻詩的時候,我滿心歡喜地唱:「我唱因我得自由、得自由;我唱因我無憂、無憂,我救主既看顧麻雀,深知我必蒙眷佑。」 你自由嗎﹖你無憂嗎?去看看麻雀吧﹗或許你就明白我喜樂的緣由了。

鏡中默想

失落了的當年意氣風發,竟然出現在兒女的眉宇。 那天從鏡前走過,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好似鏡中的影像不是自己一般,等到得空,好好地站在鏡子前審視一番,竟然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陌生。 我是誰?這個從小就問過千百回的問題浮上腦海,我以為我已有確定的答案。然而,此刻所有的答案都好像肥皂泡泡一般,五彩繽紛卻一觸即破,兩手中只是空空的一把。 這一張臉既熟悉又陌生,似乎多了些什麼,又少了些什麼,左思右想,這鼻這眼是對的,就是這神情不對,多年前的意興風發、顧盼自得失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說不上來的平淡。 不是自己的選擇嗎?看著丈夫孩子們開開心心,生活順順利利,不就是當年嚮往的嗎?有什麼不對呢?我一頁一頁地翻閱著相簿,丈夫孩子們的笑臉映入眼簾,似乎找不到什麼令人不滿意的地方。然而,為什麼我卻覺得好像失落了什麼呢?啊!是了,原來是「我」不見了! 這原因令我不禁啞然,多年來總扮演著攝影師的角色,努力搶拍著一張張的「柯達片刻」(Kodak moment),竟忘了自己站在鏡外,以及自己的存在。哈!小學時讀過一則笑話:一位牧童騎在牛背上,他一共有十頭牛。到了夕陽西下要回家時,他數點牛群,左數右數總是只有九頭,急得他滿頭大汗,淚眼婆娑中對胯下老牛說:「怎麼少了一頭牛?」老牛哞的一聲,他才恍然大悟,原來忘了數這一頭了。 這些年,自己不僅是在相片中不見了,而且年少時的雄心壯志也不翼而飛,連夢都遠了。可是孩子溫馨的擁抱,甜膩膩的一句:「媽媽,我愛妳,妳是全世界最棒的!」又是多麼真實,多麼窩心! 有位朋友曾經說:「外出上班,自己快樂。全職在家,孩子幸福。」我不敢說家家都是如此,但是每當我聽見校車來到巷口,立刻打開大門,讓孩子一下車就遠遠望見家門已開,知道母親正在等待他們回來,那一剎那,我相信他們是感覺幸福的。 嗨!媽媽,妳在做什麼?」女兒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維,她好奇地看著鏡中的我和她,忽然發現新大陸似地說:「酷!我真的很像妳耶!」不是嗎?周圍的朋友都說她長得像我,而現在她那眉宇間的神情,和那濃濃的興味,不正是我當年的模樣? 我在女兒臉上看見了自己,原來「我」並沒有不見,而是她被打碎了,片片鑲嵌在兒女的身上,他們的光環在我的平淡上,正閃閃生輝。 這算不算犧牲呢?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當丈夫孩子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時,我還是要搶拍那珍貴的鏡頭。儘管你看不到相片裡有我,我卻可在丈夫孩子充滿笑意的眼睛裡看見自己。 神看我們時,是不是也有類似的感覺呢?我們縱然悖逆,常常不順服神,祂仍以祂愛子的寶血來救贖我們的罪,而當我們回轉向祂,甚至有一點點學得祂的美善時,祂是否也會歡喜得完全忘了我們曾經如何使祂傷心? 我也想到最近讀過的經文:「耶和華遇見他在曠野荒涼野獸吼叫之地,就環繞他,看顧他,保護他如同保護眼中的瞳仁。」申32:10 我何必介意我是誰呢?在神的眼中,我豈不是祂所鍾愛的孩子嗎?難道這還不夠?我們的手真能抓住世上的什麼嗎? 想到這兒,我忽然感到輕鬆起來,忍不住笑自己的愚騃。當我的眼睛盯著這世界時,心裡便想著要追求世界上短暫如浮雲似的東西。然而,如果我重新對焦,把眼光轉向神身上時,才發現自己早已得著那上好的福份了。 就把夢留給年輕吧!我想,我倒是需要好的記憶力,使我常常記得我是神所愛的孩子!

破繭

痛苦的掙扎,產生強健的翅膀;試驗的歷練,帶來生命的冠冕。 有一天,小男孩找到一條正要結繭的毛毛蟲,他小心翼翼的將毛毛蟲連著枝葉捧了回家。每天,他好奇地觀察著這隻毛毛蟲的變化,期待著他結繭、成蛹、然後成為彩蝶,在他小小的斗室中翩翩起舞。 過了些日子,果然不負他所望,那個繭上有了動靜。男孩熱切地注意著那小小的破口,每當幼蝶試圖從那洞中擠出來時,他就握緊了小拳頭,似乎他用的力氣,可以幫上點忙。一次、兩次、三次…男孩的心幾乎要隨著幼蝶的掙扎而蹦出來!終於,男孩忍不住了,他抓起一把剪刀,以臨淵履冰的心情,把那繭剪開了。 「啊!好險!幸好沒有剪到蝴蝶。」他為自己的小心慶幸著,一股大功告成的快樂感籠罩著他。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他放出來的蝴蝶並沒有在空中婆娑起舞,事實上,牠根本不能飛!牠發育不良的翅膀,架在過度臃腫的身體上,一點兒也發揮不了應有的功能。 男孩不明白自己所做的,正是扼殺了這隻毛毛蟲蛻變為一隻真正蝴蝶的機會。因為沒有一隻蝴蝶可以不經破繭而出的痛苦掙扎,就能迎風飛舞的。當幼蝶在繭中不斷掙扎時,所費的力氣,迫使許多體液流入翅膀,以致出蛹時,翅膀得完全張開,強健有力地撐持全身的重量,成為美麗的飛行工具。而男孩的好心,看來似乎將幼蝶眼前的困難挪去了,卻不料反而造成了這隻「不能飛的蝴蝶」終生的遺憾。 人生為什麼遭遇苦難?我沒有答案。但當我面對困境,遭受磨難時,我相信神都知道。我掙扎著的時候,或許祂也捏緊著拳頭,希望能拉我一把!然而,我感謝神!祂終究沒有幫我把繭剪開;祂從不剝奪任何一個讓我成長的機會。 原來聖經上早就記著說:「忍受試探的人是有福的,因為他經過試驗以後,必得生命的冠冕…」(雅一:12)同時也說:「你們所遇見的試探,無非是人所能受的,神是信實的,必不叫你們受試探過於所能受的,在受試探的時候,總要給你們開一條出路,叫你們能忍受得住。」(林前十:13)於是我明白: 在痛苦的經歷中,當更感謝神,因為我有自由飛舞的遠景。

捨下與拾起

憶起茶香,懷念昨日的友情;感懷大愛,拾起今天的信仰。 我喜歡喝茶。起初,只是在冬夜裡苦讀時,泡杯茶來暖暖手的。那曉得燈下的氤氳,不僅容我得了一握溫暖,也呵護了我成長中的那顆青澀的心。想來當時是怕寂寞的,所以愛上了那種陪我一段的感覺。 濃郁的茶韻 後來去了一家茶館,完全是衝著它的名字去的─「紫藤廬」,多雅緻的名字!配上淡淡的茶香,古樸的擺設,簡直是要入詩了。在那愛笑、愛詩、愛說愁的年紀,這樣中國韻味濃郁的地方,使我渴想流浪的心,找到了歇腳的理由。 慢慢的對茶本身也嚐出了些滋味來,從最早的烏龍、香片、到清茶、龍井,再到淺嚐普洱。茶越喝越生,日子也越過越蕭瑟。從早忙到晚的生活,乍看之下顯得多彩多姿,而骨子裡卻空虛得令自己心驚。有一天,忽然發現喝茶竟成為一項例行公事,委委屈屈地擠在工作日誌上的一隅。 「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問自己。可是,除了發現自己已經忘記了怎麼哭之外,毫無斬獲。 離別的感傷 不久,朋友送給我一對極細緻的茶杯作生日禮物。這個朋友是可以一起縱聲大笑、也可以一起落淚的好友。可是當時我正要和她離別,準備出國留學。趕著辦出國手續的那些日子,她有時在旁,偶而也會感傷的說:「妳一走,就沒人陪我吃小火鍋了。」只是兩顆年輕的心,哪會想到離別竟比再見輕易這許多。 臨行前,我把那對杯交在她手裡,半開玩笑地叮囑著:「好好照顧我的杯啊,兩年我就回來了,千萬別粗心砸了我的杯,我還要把它們收回的喲。」她淺淺地笑著保證好好照顧我的杯,然而我們終究沒有互道再見。 自此就像兩艘航線不同的船,儘管是從同一個碼頭出發,卻互相漸行漸遠了。 甦醒的淚腺 有一天,因著發現自己被深刻地愛著,我枯萎的淚腺,忽然甦醒過來。原來無淚是因為沒有盼望,我空虛的心只想抓住什麼東西來填滿,每每以為有了盈盈一握,終究卻是更深沉的失落。這樣的生活,反覆變幻,哪敢再有什麼夢想?存什麼希望?然而,真有永遠不變的,真有永不失信的,真有無條件愛我的耶穌。祂不屬於這世界,卻來到這世界,為了對你我的那份不改變的、不失信的、無條件的愛,甘心死在被人唾棄的十字架上。三天之後從死裡復活,回到天家為我們預備地方。有了祂,我的生命再也不虛空,再也不貧乏,有了祂,我的生命充滿希望。 真愛的召喚 當我流著止不住的淚,舉起手回應那愛的呼召時,心裡一片澄明。許多過去,就在這一刻,澈澈底底地捨了。然而捨不下所愛的人,仍在無望之中。我熱切地在電話這端談著信仰的種種,那一端要不是心不在焉,就是心疼我要付的電話費。家人如此、朋友也如此,我頓時發現,人和人之間儘管有愛,距離仍舊可以這 般遙遠。 十年如飛而去,我再沒見到那對茶杯,而好友的去向,也成了一個謎。 每當我走過陳列茶具的櫥窗,總忍不住要仔細地找找,有沒有一模一樣的杯?卻忘記自己早已因健康的緣故,不再喝茶的事實。我常常這樣想:我對東西的喜好可以捨下,對藝術的欣賞可以遺忘,唯獨對那孤單、失喪的靈魂,豈能捨下?連我都捨不得,創造我們、寶愛我們的天父,又怎生捨得? 朋友,你在哪裡?何不早日歸家?耶穌曾為你捨命,要救你脫離黑暗和空虛,進入光明和希望,這樣的福份,千萬不可捨棄啊!

青春啓應恁早凋

年輕時,我轟轟烈烈地談論死亡;中年時,我冷冷靜靜地檢視死亡,我想起了一首詩歌,我想起了神。 唸中學的時候,有一個春日的早晨,大夥兒圍著圈,坐在一片綠草如茵的山坡上,仰望著碧澄澄的天空,交換著夢想中的種種。我輕輕地對身旁的好友說:「我希望自己能在四十歲時,轟轟烈烈地死去….」我自以為說得夠輕,不料話聲甫落,一幫人都沉默下來,連那座山也一下子失去了精神。 豪語:談死亡,耍嘴皮 當時我不明白,死亡對十來歲的孩子,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影響力?我並不懼怕死亡,甚至覺得若非為了未盡的責任,我寧可立刻死去。這樣的想法,令自己都覺得像個悲劇英雄。然而,在同學的眼中,我卻是最沒資格說這話的:一個在學校幾乎是集三千寵愛在一身的明星學生,別人嫉羨都來不及了,憑什麼去想這些活啊、死啊的問題。聽著我大放厥詞,朋友眼中滿是困惑,欲言又止的嘴唇,終究沒有迸出一個字來。而我則為一番自以為是的滔滔雄辯,躊躇滿志,似乎生命中的重大事件,就在我一席冠冕堂皇的言談中,得著了解決。 考驗:頭痛症,心抖顫! 大二那年,試驗來臨了。我被選派為迎新晚會主持人,就在那天上午,去取禮服的途中,我沒來由地頭疼欲裂,甚至在視野中出現了缺一角的現象──視野的左下角是一片黑暗。同樣情況出現了好幾次,父親就帶我到榮民總醫院的神經外科做檢查。醫生聽了我的症狀,要我做進一步的腦部電腦斷層掃瞄,並且說很有可能是腦瘤。我到檢驗室去約定時間,最早的可能是在一個月之後。 這個月過得極為漫長。我雖然如常地生活,死亡的陰影卻時時盤旋在腦際。有時我忍不住自問:「難道我連廿歲生日都過不了嗎?」心中不由得抖顫起來。儘管我曾大言不慚地說,若非為了未盡的責任,我寧可立刻死去之類的話,這時卻一點也悲壯不起來了。當人與死亡面對面時,所有的驕傲、自滿、偽裝都消褪殆盡。卸下一切武裝的我,無法再用言語包裝自己,剩下的只有無邊的恐懼。那一年,我才十九歲。 檢驗的結果是一切正常,但是我仍舊為嚴重的頭痛所苦(視覺缺中@角的現象也還在)。最後「偏頭紫h」三個字,算是解決了這個懸案。只是醫生千叮嚀、萬囑咐,叫我絕對不可以吃其他偏頭痛患者的藥,他的解釋我沒聽懂。但他的恐嚇我卻不敢輕忽,所以打定主意:寧可頭痛痛死,也不吃錯藥枉死。 抉擇:功課呢?身體呢? 雖然,此後我不敢再在生死這話題上誇口,卻仍舊不在意自己的健康。忙起來,時常有一餐沒一餐的,熬夜更是家常便飯,所以頭痛的毛病,倒成了我被迫休息的機會。久而久之,連家人和朋友都習以為常。 直到我到了美國第一年裡,就因頭痛進了三趟急診室,醫生試了不少藥物,卻沒有一樣見效,而我也當了不少時間的「白老鼠」。最後一次見醫生時,他說妳要避免太大的壓力,起居要正常,而且千萬不要熬夜。我向他解釋身為外國學生,又是唸文科的研究所,這些要求對我來說,實在太奢侈。他苦笑地聳聳肩,攤開雙手,對我說:「這就靠妳選擇了。」 縱情:高材生,賠性命! 是的,每個人都要作許多關乎自己生命的選擇,還須為這些選擇付出代價,就像前不久我翻閱新聞週刊,看到那幀Scott Krueger 的相片,在他年輕俊美的笑容旁,赫然寫著:Dying for a Drink幾個大字!下方的副標題是:「Scott Krueger在豪飲作樂中,結束了他在麻省理工學院(MIT)的一夜,同時也賠上他自己的生命。這該怪誰?」 有兒有女的我,無法對這事件漠不關心,而那個橫在我眼前的問號,更是十分刺眼。 我飛快地讀著那篇報導,想從字裡行間找出些蛛絲馬跡來。Scott當時是麻省理工學院的新鮮人,他有良好的家庭背景,從小就是老師鍾愛的資優生,學習成就好到讓同學封他為「跳級大王」,同時從無跡象他有嗜酒的習慣。他父親說:「他從未給我惹過麻煩….我最擔心他的是他有色盲,就怕他開車時會出甚麼問題….。」 Scott入學不久,就被招募住進了以派對最多聞名的兄弟會大本營。悲劇發生的那一夜,距Scott入學麻省理工學院才不過五個禮拜。而他血液中的酒精含量,正好是五倍於麻州法定醉酒駕車的標準。他的母親在接到急診室的電話後,馬上就與他住處的其他人聯絡。她回憶到一個成員對她說:「妳必須瞭解那晚對我們兄弟會的人來說,是極為重要的。」而那一天也正是Scott宣誓入會的日子。這樣一個前途無限光明,聰穎過人的年輕生命竟如此猝然消逝。該怪罪誰呢? 抉擇:酒精呢?健康呢? 根據哈佛大學公共衛生系出版的一份刊物《美國大學健康雜誌》(Journal of American College Health)所作的統計顯示,許多大學生,特別是參加兄弟會或姐妹會的白人運動員,有酗酒的傾向。若以年齡來看:廿一歲以下的大學生豪飲作樂的比例高達45%,廿一到廿三歲的則有48%,而廿四歲以上的比例雖大幅地下降,也仍有28%。可見酗酒在大學裡是個相當棘手的問題。據統計,每年酗酒而死的約有五十個案例,而酒精中毒的更是數以百計。該怪罪誰呢? 這些早凋的青春,豈能因著有人被懲處而挽回呢?我們處在一個凡事追究責任,卻不在意問題癥結的功利世代。似乎只要找到人來為不幸負責,就解決了問題。美國許多州,都有禁止販賣含酒精飲料給廿一歲以下人士的規定。假使這些禁令能有效地遏止問題的產生,則哈佛大學的統計豈不是憑空出現了大批的幽靈人口。我們若不找出這些年輕人縱慾享樂、恣意揮霍生命的癥結所在,即使關閉所有的兄弟會姊妹會,或讓出事的學校有關行政人員都下台,也杜絕不了類似的情況在別的場合借屍還魂的可能。我們豈能坐視這些年輕的生命如此凋殘,我們能為他們做甚麼呢? 抉擇:天地主,住我心! 這時,我的心裡不禁響起了一首歌,或許能喚醒年輕的你,不再陷入傷害自己的享樂、迷思中。這首歌的歌詞如下:(作詞:葉薇心) 想 天兒為何高高?星兒為何閃亮? 草木為何青青?人心為何渴望? 你我的心中都有一個空,沒有人 能填滿,沒有人能去掉。噢!沒有人能填滿,沒有人能去掉。 只有造天地的神,能解釋宇宙萬象,只有造人類的神,能夠填滿人心的渴望。 天地為何設立?四季為何變換?生命為何被創造?人心為何不思想? 你我的心中都有一個空,沒有人能填滿,沒有人能去掉。 只有造天地的神,能解釋宇宙萬象,只有造人類的神,能夠填滿人心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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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第一天

一場意外的雪,可以將人的心情打得七零八落。但你也可以下定決心,不讓屋外的雪下到心裡來。 「今天是春天的第一天耶!」女兒出門上學前,很快樂地向全家宣佈。 「是啊!按日曆,今天真是春天了呢!」我自忖著。可是望向窗外,卻是灰濛濛的天和綿綿不絕的雪。「中午有個約會。晚上還有聚餐,帶孩子們出去,可麻煩了!」 我多麼希望這個「法定」春天的頭一日,就可讓孩子們在後院裡玩個痛快!然而,這濕搭搭的雪,連堆雪人,打雪仗都不適宜,只是黏膩膩地,令人無端地心煩起來。 上午十點半,即將遠行的朋友來電話,取消了原訂的午餐之約。唉!又是這場雪!路上太溼、太滑,朋友顧念我外出的安全,所以放棄了這可能是幾年內最後一次的相聚。 我開始對這場莫名其妙的雪產生了強烈的敵意。 走進客廳,雜誌架上的幾個大字,吸引了我的視線,《如何管教三到五歲的兒童》嗯!正適合我讀。於是我聚精會神地汲取專家們的高見。就在這個當口,兩歲大的小兒子笑咪咪地走近:「媽媽,吃餅乾。」 我不假思索地起身走向儲物櫃,忽然眼角瞥見一張充滿得意笑容的小臉,那是四歲的老二。啊哈!差一點讓小傢伙的詭計得逞了。我立刻一百八十度地大轉身,回到客廳。 接下來的情形,凡是有孩子的人,大概都猜得到:孩子和我陷入一場混亂的權力爭奪戰…… 溼搭搭的雪,取消的餐會,吃餅乾之役,以這樣混亂的情況揭開一天的序幕,我知道這一天完了! 「可是,今天是春天了呀!」我忍不住低聲向自己抗議。面對著兩個心情不佳的稚齡孩子,我又不禁一陣心疼。於是我招招手,把他們兄弟倆叫了來,打開他們愛讀的聖經故事書,左擁右抱地擠在沙發上,一起進入千年以前的情景中。 「後來,我們又唱詩歌、玩遊戲,我有一個很好的一天。」四歲的兒子在吃晚飯時,像說故事般地告訴爸爸及一些叔叔、阿姨。 後來妳自己怎麼樣呢?大概有人要問這問題吧? 後來,我們玩夠了,他們想聽唱歌的錄音帶。我就輕悄悄地走進書房,掩上房門,開始我這一天與神親近的美好時光。 我向來不明白神是怎樣改變我的,但是我卻清楚知道,每一次我到祂面前,祂就伸出聖手,觸摸我心思意念的每一寸空間。我頹喪,祂便安慰;我認罪,祂便潔淨;有重擔,祂會挪去;有傷痛,祂會醫治。當我從書房出來時,心境澄明,敵意消失了、懷疑不見了,而窗外的雪卻依舊無聲地飄落著。 因此我相信,快樂是一種選擇。當我們願意轉向神的時候,無疑地,是選擇通往快樂的源頭。 生活中誰無顧慮呢?誰無煩惱?誰不曾面對困境?誰不曾陷入荊棘?然而神卻應許我們,可以到祂那兒得著安息。這是多好的消息啊!我們可以不讓屋外的雪下到心裡來,可以將餅乾戰役扭轉成唱詩歌與玩遊戲。 想起小時候唱的一首歌: 吹口哨,向前行,尋求快樂人生;肩併肩,去踏青,野外好風景。 旭日昇,照當空,彩霞已無影蹤,高山流水美如畫,盡入眼簾中。 吹口哨,向前行,人生多麼快樂;山谷中,迴聲響,牧童唱山歌。 紅日落,霞滿空,遠處炊煙幾抹,美麗風光任欣賞,人人笑呵呵。 看來,快樂並不難,只是作抉擇似乎沒那麼容易。因為心仍舊在漂泊,怎麼作得出「吹口哨去踏青」的決定呢?我笑自己的愚騃,只不過是一場意外的雪,便將我的心情打得七零八落。幸虧我有神,祂可以改變我的心,否則豈不是要憂憂愁愁,甚至憤憤懣懣地過這一生嗎? 開懷地整理好家裡,我不知不覺地哼起一首詩歌來: 「這是耶和華所定的日子,我們在其中要高興歡喜。」 是啊!我可要開開心心地過今年春天的第一天呢!

心秤

曾經,喜歡一個人低著頭,一路踢著碎石子走路回家。其間,還不時地俯身拾取地上的「寶貝」,母親對我的這項癖好,簡直不勝其煩。後來,還是大我九歲的小哥,送了我一只裝貝殼的珍寶箱,才解決了母親每天在我口袋裡掏破爛的麻煩。 以物換物的遊戲 其實,那些撿來的東西,倒也沒有ㄧ直堆積下去,不是送了人,就是拿去交換了。在那時,孩子們能擁有的東西,實在少得可憐﹗所以,你的三根羽毛,換我的一條橡皮筋;我的一塊瓦片,換你一張情人糖的包裝紙 ……,成了生活中重要的一環。 後來,大家都漸漸長大,這以物換物的遊戲,也就慢慢地被遺忘了。然而,在不知不覺中,我學會了精打細算,無論碰上什麼事,總要在心裡那把秤上過一過,看看究竟划不划算。 划不划算的心秤 上了大學以後,學校不再是在步行可及的距離之內了,所以我想了一個變通的辦法︰提早三站下車,使我仍舊可以一個人低著頭,一路踢著碎石子走路回家。只是,俯身拾取的,不再是地上一樣一樣的小東西,而是這世間許許多多的故事,以及一份一份值得咀嚼再三的深情……。它們在心中的秤上來回走過,不經意地留下一道道痕跡,在往後的歲月裡,密密交織出我生活中一面無形的網。 來到美國的這些年,起初是為課業忙碌,後來是為生活奔波,加上出入都靠汽車,即使是沒車的日子裡,也難得有自己一個人,單單為著心情的緣故,低著頭踢踢石子、走走路的機會了。誰有興致捧著一週所需的食物,獨自走上一個小時呢﹖又有哪一個好心的朋友,肯將一個女孩子丟在街頭,任憑她踽踽獨行呢﹖路是走不成了,可是,心裡的那把秤,卻從來沒有閒下來過。 驚心動魄的抉擇 最近聽到一個真實的故事: 一位母親在懷孕初期,發現自己得了乳癌,她卻堅拒醫生的建議:施行人工流產,立刻展開抗癌治療。 其實,她有充份的理由聽醫生的話:擁有藥學博士的學位,丈夫又是執業醫師,專業知識讓他們非常清楚,自己作的是怎樣的決定。何況家中還有一個十八個月大的兒子,需要母親的照料呢﹗對於提倡墮胎合法化的人士而言,這真是不可多得的宣傳樣板!可是,恰恰相反,這對夫妻選擇了尊重生命本身! 「每個嬰孩,都是來自上帝的禮物﹗」是他們的信念,因此墮胎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裡。現在,這個家庭擁有一雙可愛的兒女,而這位母親也仍在與癌細胞作戰中…… 初初聽到這個「以我命,換你命」的故事之時,深深被這份母愛感動。然而,知道這位母親在分娩後的一小時之內,就被送到加護病房作骨髓移植時,對這份愛更感到驚心動魄。因為,這一切的苦楚,早在當初下決定時,就已瞭然於胸了。這是何等的犧牲?只為一個尚未成形的嬰孩,硬是擺上自己的性命作為交換!這種卓越的愛,遠超過我的心秤所能量度。 於是,我想到耶穌——超越人類心秤所能測度之愛的具體化身。 十架捨命的大愛 祂的出生,是為了受死,而且是作贖罪羔羊,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祂自己毫無罪過,連審判官都無法找出一個像樣的罪名來,最後只好以「猶太人的王」,這個怎麼看也不像個罪名的罪名,判祂釘十字架的酷刑。在祂斷氣之前,還為那些戲弄、譏嘲祂、想置祂於死地的人,向父神祈求赦免。 而這樣的結局,是祂早就明瞭的。拯救,正是祂降世的目的啊﹗ 第一次聽到耶穌的故事時,我感到迷惑。在我的網中,找不到這樣的愛情;在我的秤上,怎麼也找不到平衡點。 「不值得啊﹗」我想。 真是不值得。可是,當這不值得祂犧牲的人是「我」的時候,這一筆賬,又該用怎樣的秤來計算呢﹖面對自己的問題,我沈默了。因為,這個問題太沈重,答案要用一生來背負。 捨棄心秤迎大愛 就像那個癌症母親的嬰孩,不該問:「媽媽,妳為什麼要為我犧牲呢﹖這樣值不值得呀﹖」我也不問我的主。因為我知道,我再也不需要心中的那把秤了﹗如果耶穌為了愛我,連命都可以捨了,還有什麼好東西是祂不肯為我預備的呢﹖那麼,世上還有什麼值得我去斤斤計較的呢﹖這樣看來,我這把秤還要它何用?﹗ 現在,我喜歡和丈夫手牽著手,帶著孩子們一起出去散步。孩子們總是不專心地走著,一會兒發現路旁美麗的小花,一會兒數著電線杆上的小鳥,而兩個大人則是盡情地享受著那紅撲撲、汗涔涔的小臉蛋上一朵朵的笑靨。我想,孩子們是幸福的,因為他們懂得欣賞神豐富的創造。我想,丈夫和我也是幸福的,因為我們得著了那從神而來、永不止息的愛。 (作者曾在美俄亥俄州立大學新聞系進修,現定居美中,育有三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