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學的四年,每逢學期結束,我喜憂參半。喜的是又可以回家跟父母家人團聚了,憂的是要提行李趕火車。我的胳膊細弱乏力,從宿舍到公車站,再從公車站到火車站,提著行李,行走十分吃力,沒走幾步,就得停下來,放鬆一下發酸的手臂。從學校到火車站的那段行程,因提重物而變得艱難和漫長。
2000年夏,我跟老闆去北京開會,住在火車站對面的一家飯店。會議結束,我和從廣東來京與我會合的大妹及她的兒子,準備坐火車回老家看父母。我的老闆和他的好友,主動表示要送我們到車站。兩個高大健壯的美國紳士,提著我們的行李,穿過人流如潮的大街,進入站台,上了車廂,直到把行李放好才離去。他們的友好相助,讓我經歷了一次輕省難忘的趕火車。
人生如行路,不同階段有不同擔子要擔。上學時有學習的擔子,進入職場後有工作的擔子,喜做父母的人的擔子,進入職場後有工作的擔子,喜做父母的人有養兒育女的擔子。
人生之旅,要是有一個大力士幫你擔擔子,像我老闆幫我提行李去火車站一樣,沒有重擔在肩,豈不輕省自在!可能很多人不敢相信有這好事,但世上真有這事,不是我說,而是神親口告訴世人的,也是我親身經歷的:「凡勞苦擔重擔的人,可以到我這裡來,我就使你們得安息。我心裡柔和謙卑,你們當負我的軛,學我的樣式,這樣,你們心裡就必得享安息,因為我的軛是容易的,我的擔子是輕省的。」(太11:28-30)
初遇主卸下重擔
人生的重擔有的有形,有的無形。有形的勞人筋骨,無形的則勞人心。一顆背負重擔的心靈,很難經歷人生的喜樂
和平安。神要挪去的就是壓在人心頭上的重擔。
在我六歲那年,鄰居的一位老奶奶死了。透過她家大院的柵欄縫,我看見死者躺在地上,身上蓋著棉被,一雙穿著新鞋的腳露在外面。死者女兒悲慘地對躺在地上的母親哭訴﹕「媽媽,你不是答應帶我去鄉下看二姨嗎?你怎麼就這樣撇下我走了呢」?
那悲慘的一幕,給我無憂無慮的童年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烏雲。想到有一天死亡會把我所深愛的親人奪去,我幼小的心靈就被無盡的愁苦和絕望所籠罩,卻無人可以傾訴。
那份對死亡的恐懼和擔心失去親人的憂愁,從此成為我心中無比沉重的擔子。雖然後來讀了名牌大學,又到北京讀碩士,但世上的這些功成名就,只能帶給人短暫的滿足,卻不能挪去我心頭的重擔。一年又一年,獨自一人,背著那無形、卻沉重無比的擔子,苦不堪言。世上有誰能幫我卸下這重擔呢?
難忘的1988年,一位來京進修的美籍華人向我傳福音,我才知道是神創造人和宇宙萬物,但罪使人與神隔絕,人落在死亡權勢下,無法靠己力勝過罪,脫離死的轄制。但神愛世人,為了拯救世人,道成肉身,並為世人的罪死在十字架上,好讓信祂的人得永生。神的大愛打動我的心,我歡歡喜喜地接受主耶穌為生命的救主。當我知道這位掌管天地萬物的神,比我更有能力和愛心看顧我所愛的家人,我滿懷熱情跟家人分享這叫我得救的福音,母親和兩個妹妹相繼信了主,我的心得到的滿足和喜樂是言語無法形容的。終年背負重擔的我,終於在主耶穌裡,得著了真正的平安和重擔卸下的輕省。
既有了永生的盼望,又卸下心頭的重擔,天路歷程想必會輕省順暢了吧?然而信主之後,我的路不知為何越走越窄,甚至到了無路可走的地步。
人生路崎嶇難行
1995年我飛越太平洋,跟早我兩年來美的先生團聚,不料,自結婚就一直依靠的那雙臂膀不知何時已經滑落,支撐我情感世界的樑柱塌了。在國內獲得的俄羅斯經濟碩士學位和工作經歷,在美國毫無用武之地,原本可以捧著吃飯的鐵飯碗,變成一團爛泥。英文又不會,跟人交流,變成了聾子和啞巴,原來能靠的都靠不上了。加上遠離國內的親人朋友和熟悉的生活環境,那種極度的孤獨與隔絕,讓我感到自己像一條小魚,被人從海裡捉上岸,然後被扔在又乾又熱的沙漠裡,無助地苟延殘喘。
來美不到兩週,為了生存,我開始了艱苦的打工生涯。做保姆,當售貨員,在中餐館做領位,包外賣,接電話,端盤子,在中餐館做領位,包外賣,接電話,端盤子,既經歷了下層人的卑微和屈辱,也目睹了人性的可憐和醜陋。苦苦掙扎了兩年多,我開始心力交瘁,絕望中曾尋死了解這痛苦的人生,但神施憐憫救了我,並賜下寶貴話語指點迷津。
「倚靠人血肉的臂膀,心中離棄耶和華的,那人有禍了!因為他必像沙漠的杜松,不見福樂來到,卻要住曠野乾旱之處,無人居住的鹼地。倚靠耶和華,以耶和華為可靠的,那人有福了!他必像樹栽於水旁,在河邊扎根,炎熱到來,並不懼怕,葉子仍必青翠;在乾旱之年毫無挂慮,而且結果不止。」(耶17:5-8)
這些年我感受不到與神同在的福樂,卻如同行在曠野乾旱,無人居住的不毛之地,原來我雖信了主,但卻一直靠著血氣之人的臂膀,沒有真正倚靠神。神的話語使我豁然開朗,行走天路,不能靠著人的腿力,而是要倚靠祂,坐上祂慈愛與信實的恩典之轎才能蒙福。
「神啊,我願意依靠你,求你引領我」,當我開始留意神的作為,奇妙的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了。
絕境中再嚐主恩
我的牧師知道有人想請雇保姆,我當時正好沒工作,他建議我試試,我便答應去見個面。當我和牧師來到這一家,在院子裡種花的年輕人迎上來,他叫布萊恩,兩手都是泥巴,不好意思握手,就讓我們進去和他太太先聊聊。
布萊恩是一個建築師,他和太太芮內都是基督徒,從中國領養了兩個女孩。領養了第一個女兒之後,布萊恩便成立了一個領養機構。芮內在家做全職母親,週四上午購物時,想請人到家裡照顧他們的領養女兒。聽了有關我的背景簡介,布萊恩表示,他的領養機構正需要一個幫手,同一個辦公室的房產經紀人斯蒂文也想雇個半職的幫手。他會建議斯蒂文給我一個面試機會,如果斯蒂文願意雇我,布萊恩和他就可以共同分擔我的工資。
我從未寫過個人簡歷,也沒有面試經歷。教會裡有一位剛從喬治城大學畢業的日本留學生,如同神派來的天使,主動提供幫助,根據我的背景,用她的印表機,信紙和信封,為我制作了一份簡歷,還傳授面試的事宜。
按約定時間,我拿著這份一點兒力沒費、一分錢沒花的簡歷,來到地鐵站與布萊恩碰面。布萊恩開車把我帶到他和斯蒂文的辦公室。他們所在的辦公樓是布萊恩已逝父親蓋的。布萊恩、他的哥哥、斯蒂文和另一位建築師合租了四樓的一個大辦公室。
坐在寬敞的會議廳,看著窗外悅人眼目的秋葉,我會在這裡工作?既無相關的學歷,英文又那麼差勁,我想不出自己有什麼資格可以得到這份工作。然而,出乎我的意料,面試很順利,斯蒂文表示願意用我。
我開始為布萊恩和斯蒂文工作。與領養家庭打交道時,我的蹩腳英文,讓許多人聽不懂。加上對領養程序不熟悉,又不會用電腦,我感到極為虧欠,剛工作一個星期,便想主動辭掉這份工作。
當我打電話給芮內,把心中的顧慮和打算全盤托出,她寬慰我,說布萊恩對我的工作十分滿意。我搞不懂自己哪一點令布萊恩滿意,但芮內的話使我難以堅持辭工。
剛工作時,我住在華盛頓特區,上班既沒汽車,又沒直達地鐵。布萊恩每天早晨到地鐵站接我去辦公室,晚上把我送回地鐵站,直到幾個月後我有了自己的汽車。為了幫我更快更好地勝任工作,布萊恩還親自一一教我如何使用電腦和其它辦公設備,以及怎樣回答領養家庭的問題。由於缺乏經驗,工作上難免出錯,我心裡愧疚,但布萊恩非但沒指責,反而表示出對我的極大信任,放手讓我獨立承擔很多我自認無法勝任的工作。工作不到半年,領養業務迅速增加,我開始在布萊恩的領養機構做全職工作。
倚靠主飽嘗豐盛
通過這一連串的奇妙經歷,神讓我明明白白地看到,這份工作完全是神的恩賜,是祂的恩手推動我前行的每一步。我嘗到了坐轎子的甜頭,每當工作中遇到新挑戰,我就大膽地跟神禱告,「天父,這份工作我本不配,你卻賜給我,我知道自己做不了什麼,但你是我唯一的依靠和幫助,求你施恩。」神喜悅我倚靠祂,垂聽我的禱告,幫我度過一個又一個難關,「祂使我的腳快如母鹿的蹄,又使我在高處安穩。祂教導我的手能以爭戰,甚至我的臂膀能開銅弓」(詩18:33-34)。我在這個領養機構工作了整整十年,不是靠著我的雙腿,而是神的恩典之轎托著我一路走過來。
「你要專心仰賴耶和華,不可倚靠自己的聰明;在你一切所行的事上,都要認定他,他必指引你的路」(箴3:5-6)。神的話語提醒我,這一生行走天路的每一步,不論是工作,家庭,身體保健,社會交往,還是事奉神,都要坐神的轎子,依靠神的恩典,而不能仰仗自己的聰明,力量和努力。
坐神的轎子與坐人的轎子截然不同,前者是神做主,後者是自己做主。一個天路客惟有把生命的主權交在神的手上,坐上神的轎子,「耶和華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詩篇二十三章所描述的神賜的豐盛,飽足,安息,安全,保護,得勝,信心與盼望,就不再是一幅美不勝收,可供欣賞的圖畫,而是每個神的兒女都可以進入,並親身經歷的佳境──神賜的迦南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