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每次寫作文 「我的願望」,都是 「當老師」。當時小小的心靈裡,覺得老師就是權威的代表,手中的教鞭更像魔法棒,能使人一會兒上天堂,一會兒下地獄。他們的知識都挺淵博,黑板上隨手一揮,就有讓我們這些小腦袋來不及消化的知識。班上同學都很喜歡幫老師做事,覺得那是無上光榮。有一次,老師居然叫我去福利社幫她買麵包,那一整天,我走路都飄飄然,好像瞬間成了老師的心頭肉。
身為教師的重要
也許「當老師」的志願,就是這樣,在心底一點一滴留下了刻痕…
中學的時候,國文老師是個纖細的女子。她常穿一條花長裙,抱著課本,在清晨的朝陽中款款來去,那模樣特別美麗。那段時間我迷戀上了瓊瑤的小說,她筆下的女主角,都是身穿花裙,蒼白飄逸的女子。所以我把老師也鑲崁進了故事,對國文課因此有了濃厚的興趣。老師非常重視作文,她介紹了許多古今中外的名著要我們去讀,去欣賞,然後要我們多練習,多寫作。受她影響,我白天黑夜都捧著本書,對她規定的作文,更是用盡了心思去寫。
一天,她突然叫我到她辦公室,我沾沾自喜,以為她定是要誇讚我的作文寫得用心,她卻一臉嚴肅的看著我。
「這篇文章是你自己寫的嗎?」她手裡拿著一篇我不久前交的作文。
「當然」我毫不猶豫的回答。
「可是我覺得這不像你這個年齡可以寫出的深度。你有沒有有抄襲別人的作品?你要知道這可是要不得的行為…」
她語音一頓,我忽然覺得一股熱血,刷的沖上了腦門,人愣愣地站著,半天無法反應。不成熟?抄襲?這是老師對我辛苦努力的評語嗎?為何在事情還沒有弄清楚前,她就在一個學生身上,套下了否定的枷鎖?!
那天回家,我躲在被子裡哭了一晚,甚麼碎花裙,什麼多看書、多練習…全是假的。我從未受過如此奇恥大辱,第二天,我甚至連學校都不想去…。寫作的熱度,一下全熄了火,對國文課的愛,也瞬間掉入了冰窖…
同樣的悲劇,在許多年後,也發生在兒子身上…
老二從小就不怎麼愛上中文學校。可是因為我的堅持,他也就乖乖的去上課,做功課。直到八年級,遇到一位老師,她傳統式的教法,對學生嚴苛的要求,加上每週五、六頁的功課,和頻繁的考試,兒子學中文的最後一根稻草,終於被壓倒了。他堅持到中學的中文課,就此嘎然停止。
也許這兩位老師一輩子都沒想過,她們曾在孩子的生命中,產生過怎樣的影響。我們也常忘記,在我們生命的某個階段,也可能以某種身分,對周遭的人,留下過刻痕…
身為父母的重要
來美倏忽已過三十年, 當年清純的少女,變成了三個兒子的母親。當第一個孩子呱呱墜地時,我慌亂的不知該怎樣安撫啼哭的小生命。許多夜晚,我醒來坐著,看他酣睡的小臉,我就默默向神禱告,「主啊,這是你賜給我的產業,求你給我智慧,讓我知道如何教導他,使他能一生走在你的道路上,到老也不偏離。」(參詩127:3;箴22:6)
在孩子的教育上,我們自認是愚昧的。我們從未要求他們的學業一定要出類拔萃。甚至因為教會事奉的忙碌,我們連他們喜愛的各種課外活動,也無暇顧及。老大從小愛打球,運動神經十分良好,卻從未參加過任何球隊,因為我們沒有時間接送。他成人後,有 一次我們開玩笑的對他說:
「如果當初好好栽培你,搞不好你今天就成了另一個林書豪了…」
兒子和我們卻從未後悔過。孩子們都知道,任何事情若與聚會相衝突的時候,我們家的優先次序,一定是以聚會和服事為第一優先。這在他們幼小的心靈,就已紮下了堅固的根基。還記得一次老三出外參加軍樂隊比賽,回到家時,已是清晨三點,他還特別提醒我:
「媽媽,早上八點記得叫我,因為今天是主日,我要參加主日聚會。」
那剎那,我的心深深得到安慰。我知道我們對孩子的影響是正確的。雖然他們沒有上一流的名校,但他們愛神,這豈不比一切更寶貴嗎?
家庭祭壇的重要
孩子上大學之前,我們每週都有家庭祭壇。每禮拜天晚上,我們全家固定一起唱詩、讀經、分享、禱告。常常,當我聽著孩子為彼此代禱時,我的心就忍不住流淚。那種欣慰如暖流,讓人整個心都溫暖起來。我因此深深感謝神。雖然從小到大,我們沒有給孩子豐富的物質生活,但卻教導他們要愛神、愛人,實踐彼此相愛。當朋友們聽到這三個男孩在成長過程中,很少有衝突時,他們都驚訝得不敢置信。
「我們家兩個孩子,都一天到晚吵得不停,你們是怎麼管教的? 」
「我們只是教他們好好愛主而已。是上帝教他們,不是我們,我們微笑的回答。
先生一向對宣教與傳福音很有負擔。三個兒子在青少年最容易反叛的時候,他鼓勵他們參加短宣,甚至帶著他們去短宣。短宣拓展了他們的視野,讓他們看見許多人的缺乏與貧窮。他們因此學會了感恩,學會了付出,也輕鬆跨過了青少年的悖逆期。長大後,他們自己繼續參加不同的短宣,老二甚至去了南非三次,只因對那裡的孩子,產生了深厚的關懷和負擔。
這些年,我們致力於親子教育。我們常和其他身為父母者分享,父母對孩子的影響力是不容忽視,更是責無旁貸的。中國的俗語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 雖嫌粗俗,卻有其哲理。父母的舉止,是孩子學習的看板,父母的榜樣,是對孩子無言的教育。我們沒有鼓勵孩子在世界上飛黃騰達,卻常常提醒他們看重神國裡的獎賞。
生命傳承的重要
如今三個孩子都在教會中有美好的服事,老二甚至走上了全職事奉的路,如今在一間美國教會,擔任青少年的牧者。
雖然我們只是平凡的父母,但我們深知所信的是超凡的神。回顧過往的歲月,或許我們不能帶給多少人生命上的翻轉,但我們卻感謝神,在孩子的身上,播下了永恆價值的種子。
我們祈禱,這樣的影響不只在他們這一代,也能繼續傳承,在每一代,都看見影響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