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救恩是什麼?」上了大半年主日學的小兒子忽然問我。
「這個……」我面有難色,支吾以對。
作為一個宗教科老師,這個問題並不難答,我大可把講課時的筆記內容,一股腦兒地搬出來︰「救恩就是天父對整個人類的一份禮物,由於人類的始祖犯了……」
然而,我真的這樣告訴他,他會明白嗎?
我相信一個未滿五歲的孩子多半無法明白。因此,我撫摸他稚氣的臉,柔聲地說︰「救恩就是禮物,一份來自天國的禮物。」
「禮物?」他似懂非懂,聽到我的答覆後,便走了開去,繼續玩耍。
「對!天國的禮物。」望著無憂無慮的孩子,我心裡暗自禱告︰「神啊!感謝你!感謝你讓我切實地明白天國的特徵,好使我嚐透救恩的滋味!」
噩耗帶來恐懼
家永遠是人心的避風港,任你在外面遭受什麼急風猛雨,回到家,你的心便會感到平安穩妥,同時也會讓你重新得力,再闖人生。家人永遠是支持你的人。
一向壯健如牛的我,在2010年一月,收到醫生給我的噩耗︰我患上鼻咽癌!一個四十歲還未到,事業如日中天的男子,竟然患癌?主啊,是你跟我開玩笑嗎?我家中還有媽媽、太太和三個可愛的兒子,我這根家庭支柱,可不能倒下啊!為了這起突發消息,我夜半乍醒,躲在洗手間裡偷泣。
男人的淚,是很苦的!因為淚水只能往心裡流,不能讓人知,不能讓人看。誰說男人外貌剛強便不用怕?當我知道身患頑疾時,心裡有多徬徨,是他人不可知的。
那一夜,我悄悄地從洗手間溜進書房,打開電腦搜尋治療疾病的資訊。儘管鼻咽癌不是最凶猛的癌魔,治癒的機會也頗高,但畢竟也是癌症,我總不能視之為普通的傷風咳嗽吧?
在瀏覽網頁的過程中,目光雖在螢幕上游移,但我的心一直在忐忑,我始終不太相信自己患病的事實,更不明白神為什麼給我這樣的安排。直至我偶爾點擊了一段名為「諾諾‧列車‧旅程」的短片,一看之下,心頭登時澄然。這個短片的內容是有關香港藝人陳敏兒女士因著她患血癌的小兒子諾諾所做的見證,短片中有一句話,叫我難忘,她說︰「壓傷的蘆葦,他不折斷;將殘的燈火,他不吹滅。」(賽42:3)
那一刻,我的淚水如泉水般湧出,我覺得自己成了那根可能會被癌魔壓傷的蘆葦,又擔心自己的生命即將完結,成為將殘的燈火。儘管那時我還未開始接受治療,但病魘給我的不安和恐懼,卻已把我的內心,折騰得體無完膚。可是,小信的人啊!耶穌不是說過︰他就是道路、真理、生命嗎?(約14:6)為何我竟憂傷得成了這個模樣?我實在枉為耶穌的信徒……
信心帶出平安
回到床上,太太睡得正甜,完全沒有察覺我短暫的離開。望著她,我有點自慚形穢。的確,太太最是冷靜,她一向寡言,做事卻勤快,婚後一直持家有道,對孩子呵護備至,讓我在毫無後顧之憂,專心發展事業。
當日,她陪伴我見醫生,知道我患上頑疾,不單沒有發慌,反而堅定地拍拍我的肩膊,說︰「有病便去醫,別怕!」她異常的平靜,與我的惴惴不安,形成最大的對比。
此後,我開始休假數月,專心接受放射治療。而她則一面默默支持我,一面如常上班,如常照料孩子。有一次我問她︰「我明明病了,但為什麼你好像不怎樣侍候我呢?」「當出現天災人禍的時候,太陽和月亮不是一樣如常運作嗎?太陽可不會因著不幸的事停工,月亮也不會因著悲劇而隱藏。」太太很少說這麼多話︰「我視一切如常,當你沒生病般看待,為的就是要你保持心境平和,這樣康復的機會才大哩!我相信你會好,你便會好!」
「不要怕,只要信!」(可5:36))太太的信心竟是這麼大!耶穌傳揚福音,就是要人們相信他,當人真誠地相信他的教導,便代表接納了天國,而天國也臨到這個人身上。想不到在太太身上,我領略了天國其中一種特徵──信心的臨在。
有了信心,救恩才有意義;有了信心,救恩變得甜了!
兒女激發希望
有人說,兒女是鏡子,他們把父母的言行舉止、性格特質完全反映出來。我認同這句話,事實上,在2004至2008年間,神賜給我三個活潑、可愛的兒子。但他們終日為爭奪玩具而吵個不休。有時我真的寧願出外或上班,也不願留在家中讓耳朵活受罪。
「這天國的福音,要傳遍天下,對萬民作見證,然後末期才來到。」(太24:14))一直以來,我都在反思,天國將來是怎樣的?
到了2010年初的數個月,我因患病而留家休養時,每日看著當時未滿兩歲的雙生兒,在家裡走來走去的模樣,我忽然有一份強烈的使命感從胸口噴薄而出。
如果天國是個家,那麼兒子們便是我的希望、我的將來。為了他們,我必須強壯、康復起來,我要做世上最強的好爸爸。
然而,我卻擔心兒子們太吵,某程度上會妨礙了我的靜養。那一刻,我唯有誠心禱告︰「神啊!既然你安排我在家休養,就請你給我安寧的環境。」誰都知道,小孩子是軟硬都不吃的,他們率性而為,想怎樣便怎樣,大人許多時候都一籌莫展。我和太太在工作時都是強人,回到家,面對孩子卻無能為力。
「他行大事不可測度,行奇事不可勝數。」(伯5:9) 神的力量永遠是我想像不到的。靜養的數月裡,雙生兒竟一反常態,少哭少鬧。而當時五歲多的大兒子,對於我的「無端放假」雖然大感好奇,但也好像很明白事理般,有空就扭著我的臂膀來慰問我。三個兒子的「知情識趣」,確實讓接受放射治療三十多次的我,感動不已,叫我能夠每天好好的睡上一覺,支持著我渡過難關。
耶穌說:「讓小孩子到我這裡來,不要禁止他們;因為在天國的,正是這樣的人。」(太19:14))原來一切都是希望,小孩子身上充滿希望的氣息,這正是天國另一個特徵──希望,也就是我的目標、我的將來。
有了希望,救恩才有意義。有了希望,救恩變得更甜了!
愛心完全了救恩
眾多親人中,我母親最叫我憂心,她有點抑鬱病。當我知道自己患癌時,最擔心的不是自己,反而是她,我怕這消息令她煩上加煩。
然而,我再細想,與其瞞天瞞地,不如開誠佈公,所以我一開始便向她說明一切,也不厭其煩地向她講述即將要接受的治療程序,以安其心。
主曾對使徒保羅說:「我的恩典夠你用的,因為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軟弱上顯得完全。」(林後12:9))我明白母親憂在心頭,卻一反常態地沒有暴露於面上。因此,我常將這話掛在口邊,讓她寬心。
慶幸的是,母親沒有呼天搶地,反而每天都為我禱告,又常常為我搜集治癌資訊,更常來我家照顧孩子。她的默默支持,深深地感動著我,支持著我渡過難關。在她身上,我彷彿看見耶穌的身影,我知道那是天國的第三個特徵──愛的彰顯!
有了愛,救恩才有意義。有了愛,救恩便甜上加甜!
經過數星期的艱苦治療,腫瘤終算消退了,儘管五年觀察期至今尚未過去,但我仍然為了完成放射治療而高興。然而,真正令我滿足的,不是身體狀態的恢復,而是家人那份「點滴在心頭」的關切和支持!還有耶穌在我身旁全天候的照顧。我感到救恩在我身上展現了!
我知道,家人的支持,就是癌魔的天敵!我深信,不管我日後變成什麼模樣,又或者遭到什麼逆境,家人永遠都會義無反顧地站在我旁護佑我,因為他們就是我幸福的天使,為我送上最真摯、最可貴的天國禮物──救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