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回台灣時,內心雀躍,因為在越洋電話裡,母親似乎鬆口,願意一起去教會,所以我非常期待即將與她分享信仰的美好。而在回娘家的前一晚,我作了一個夢,夢中我與父親兩人在某間教堂一起作禮拜,聽講道唱詩歌。夢境清晰,讓我醒來後印象深刻。
父親竟願意踏入教會
回到娘家,一向愛說話的母親竟改口不願意去教會了,這下錯愕的我,不知如何是好,見父親枯坐客廳一旁,隨口問他:「爸,你要跟我去教會嗎?」向來對宗教沒有熱忱且主觀意識強烈的父親,竟然說:「好!我跟你去教會。」我壓根沒想到他會一口答應,完全不費吹灰之力。想起了前晚的夢,難道上帝啟示我,要帶領我走一條奇妙的路?
就這樣,父親踏入了教會,一起到教會作禮拜。當父親開口唱詩歌的那一刻,我的淚水泉湧而出。從那一天起,我常常向上帝禱告:「主啊!我將我的父親交託給祢,當我身處萬里之外,為著種種因素,無法親自盡孝道時,求祢保守我父親。」我知道只要將一切交託給主耶穌,這一生就不會有遺憾,因為主必垂聽禱告,聽見我的呼求。
後來,返回美國,聽母親轉述,父親有參加團契活動一陣子。有次甚至穿西裝出門,說是要受洗,但母親之後又改口說她不確定。父親很早睡,每回致電回家,他都已入睡,而我總想著,受洗這事不可能發生在父親身上,於是幾年下來並未追問。
家人選擇不同告別式
2011年底回台灣,發現父親的身體狀況大不如前,回美國後,依舊在禱告當中將父親交託給主。隔年三月底,收到一封簡訊:「姑姑,阿公過世了。」我愣了一下,這個永遠不會作好心裡準備、卻無法逃避的事實,終於還是來了。和母親通了話,準備飛回台灣。父親雖已過世,我仍想見他遺容最後一面。我提出父親曾去過教會,也許該與教會聯繫一下,但由於全家只有我信主,家人決定以佛教儀式來送父親最後一程。我長年不在家,在這最需要家人團結的一刻,我選擇尊重他們的決定,但將一切擺在禱告裡,我深信一切尚未結束,主仍有祂最好的安排,他必讓哀傷的心靈,重獲平安。
起程返台,在波士頓機場的登機門口,我打了國際電話給母親,在電話中為她禱告,願主安息父親靈魂,並賜母親與家人心靈平安。我的回台旅程要轉三段航班,國際段航班異常顛頗,遭遇到我前所未見的大亂流,連杯中的咖啡都潑灑而出,不少乘客因此心慌不已,但我讀著詩篇第二十三篇,內心平安無懼。最後一段航班於日本成田機場出發,因風勢太大,班機在跑道上耽擱五小時才起飛,好不容易抵達台灣,已是凌晨兩點半。
神一路開啟福音之門
早晨趕回娘家,與家人溝通了解時間表,確定火化與追思的日期。母親意外地對我的基督信仰非常包容,從一開始就說我不必拿香,有兩場法會也不用參加,她甚至主動先向禮儀社的服務人員與誦經師父說明:「我小女兒是基督徒!」我在唯一參與的一場誦經會裡,先與禮儀社的工作人員簡先生碰面,簡先生溫文有禮,耐心地回答家人各樣問題。之後我便與母親坐在眾人後頭,全程陪坐。我讀著聖經、默唱詩歌,在心中為全家向親愛的上帝禱告,懇求主的救恩不要與我家脫離,保守我們看見那好的,遠離惡的。
回台後幾天,適逢復活節 。我清晨五點醒來,想著今日將陪伴家人,無法到教會作禮拜。突然靈光一閃,何不帶家人作家庭禮拜?不管有幾人在家,幾人願意參與,就算到最後只有我自己,我也要將娘家的客廳化為復活節讚美上帝、感謝耶穌、追思父親的殿堂。兩個小時後,我在電腦上完成復活節暨家庭追思禮拜的流程。
嫂嫂和姪女正準備要出門,我趕緊請她們留步片刻,一起作簡短的復活節和追思禮拜。在她們應允後,我開始禱告,唱詩歌,紀念復活節的意義,也追思父親。結束後,嫂嫂擁抱了我。嫂嫂是虔誠的佛教徒,有顆柔軟包容的心,我以前從沒想到可以將基督信仰帶入家中,但上帝卻將不可能化為可能。嫂嫂後來告訴我,她當時正要去拜訪她大姊,大姊是嫂嫂家中唯一的基督徒,那日她們姊妹數人對信仰有深入的討論。我相信神的平安與祝福已經臨到家中。
終於到了追思與火化的日子,我清晨便起床唱聖詩並禱告,我懇求上帝助我在面對種種習俗儀式時,有智慧和堅定的心,不做違背基督信仰的事,也不針對信仰不同而口出銳利批判的話語,免得未信主的人,在認識上帝之前就對基督信仰有了誤解。
與家人抵達殯儀館,追思儀式的司儀主動告訴我,我毋須拿香、不用行叩頭跪拜禮,且他會在追思儀式的最後,保留時間給我在靈前禱告,以簡單鞠躬禮代替一切,彈琴的小姐會幫我彈奏詩歌當背景。我當時覺得真不可思議, 主耶穌確實與我同在,否則怎會一路走來,都總在我開口要求之前,別人已幫我設想周全,而且能在佛教的追思儀式上向主禱告,並有詩歌音樂當背景。
之後我與母親被安排坐在一旁,趁休息空檔,我忍不住去問彈琴的小姐,是否需要我提供詩歌的譜,因為回台奔喪的日子裡,我每日出門必帶聖經與聖詩本。然而她微笑地說,我直接幫你配音樂吧,不用譜。
喪禮中,奇事接二連三
向她道謝後,我去問了司儀先生:「待會禱告時我可以出聲嗎?我還想唱一首詩歌紀念我爸爸。」司儀先生問我要唱哪一首詩歌?我回答我想唱〈耶和華祝福滿滿〉,沒想到他轉頭對司琴小姐說,「她待會禱告要唱〈耶和華祝福滿滿〉,妳幫她彈一下。」我滿心驚訝,信仰不同的他們,連詩歌也熟悉?司儀先生看我一臉疑惑,輕輕地對我說,「我和司琴小姐也是基督徒。」天啊,世間言語真不足以形容我當時的震驚,我慈愛的天父竟在父親的佛教追思儀式上,安排了基督徒的兄姊當司儀與司琴。司儀先生還說,「妳待會兒就把這裡當作傳福音的地方吧,家中日後若有其他人能信主,這是上帝所賞賜的福分。」我除了道謝,也只能滿懷驚訝的坐回位子上,望著父親照片禱告感謝主,我那刻深知,父親的靈魂已與主同在!
終於到了儀式最後,我走到父親靈前,拿起麥克風高聲向天父禱告,感謝祂多年前讓父親與我一起走進教會,感謝祂安息父親靈魂,也願祂親手安慰家中每個人,盼望日後其他家人都有機會認識主耶穌!然後我用感恩的心唱了詩歌,宛如在教會中讚美一般,有禱告的喜悅、琴音的優美。唱完後,我聽見身後有人哭泣的聲音,連堅強的母親也紅了雙眼,我衷心感謝父親從小到大對我的疼愛。
接著全家人瞻仰遺容。感謝讚美主!父親面容慈祥和善,如沉睡一般。
司儀要我與母親站到棺木的最前方,請全家一起手牽手,他說:「現在我們請小女兒用基督教禱告的方式,來與林老先生告別並祝福全家。」我臨危受命,但毫不慌張。我請大家閉上眼睛,便開口禱告:「在上帝的眼中,千年如一日,我們有一天也都會回歸天上的家,爸爸只是比我們先走一步而已。我們雖有不捨,但求主賜眾人內心平安、喜樂。請爸爸在天上放心,我們會好好照顧孝順母親的,因聖經教導我們要孝順。我們知道,現在只是暫別,有一天,我們會再重逢,在榮光的天國再相見。 」
禱告結束,一切也成了。隨即進行封棺儀式,準備運送遺體去火化。
我突然很不捨,多看了父親幾眼,想把他祥和的最後一面印在腦海,我甚至想撫摸他的臉頰親親他。暫別了,我一生辛勞、路途波濤起伏的父親。在母親催促聲中,我最後一個離開父親棺木身邊。父親,靈魂已在天上,精神留存我心。
最後一站,是到火葬場等父親遺體火化,誦經師父要大家跪拜並拿香膜拜,這時有人輕拍我肩膀,叫我到場外等待就好。是負責父親後事的禮儀社人員簡先生,他說儀式不同,我不用跟著大家做。我忍不住問他司儀和司琴都是基督徒的事,沒想到他竟回答:「我也是基督徒。」哈利路亞!我再一次張大了嘴,瞪大眼睛。
簡先生表明,因為行業特殊,他們不會向人主動表明自己的信仰。父親過世後,是簡先生一路從家中四樓公寓,將父親遺體扛下樓,送至殯儀館安置。多麼感謝神,一路守護我父親,差來同在基督裡的兄姊,安送他最後一程。
內心遺憾,神終究彌補
回美國後,回憶奔喪之旅,我所經歷的種種與一再感受到的平安,都見證著上帝奇妙的作為。但我心中還有顆石頭,宛如即將拼完的千片拼圖,仍缺了最後一小塊,便是父親究竟受洗沒有?我為著此行沒有踏入教會詢問而耿耿於懷,感到遺憾。於是我禱告懺悔,然後寫信給家人,希望他們當中有人能去教會問一下。
隔天收到嫂嫂的回信,與教會確認父親確實有受洗。哈利路亞!父親實實在在是歸於基督的。回顧所發生的一切,主眷顧每一隻羊,到最終都不離不棄,一隻也不會少。
人生總是會一而再的失落平安,然後又再而三的重獲平安。而失而復得的平安,就出現在停下腳步、轉眼定睛於耶穌的那一刻。奇妙的神啊,祢一路彰顯奇蹟,回應我禱告,填補內心遺憾,減輕心上重擔,用時間一層層的揭開謎底,遠比我所求的還要多太多,我願將這美好見證與所有人分享。主所彰顯的神蹟與恩典,足夠我用一生的時間來感恩與傳頌!
(作者出生於台灣台北市,2002年到美國至今,求學結婚生子,現居住舊金山灣區。過去多年從事文字翻譯和寫作,熱愛音樂和寫作。來美後,開始到教會,認識基督信仰,於2004年受洗。感謝主耶穌,在生命中不斷的帶領,願與人分享美好的信仰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