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聰明與糊塗

信耶穌不難,難在人類的不信。

人大都覺得自己不笨,只是各自「了不起」桶的容積不同而已。人也都嚮往著更加聰慧,如所羅門王已夠機智過人了,仍還向上帝乞求賜予慧根。除了天賦好腦子以外,上下求索也會使人睿智,人生觀不同凡達,所以「聰明難」甚好理解;但「糊塗難」卻有點不可理喻,少時的我對此和「由聰明轉糊塗更難」特不明瞭。

是非黑白難定奪

後來長大了,漸省人事,方曉得紅塵中有許多事並不是非白即黑、涇渭分明,而是灰色、混雜摻合的,實難簡單地排行類分、一言蔽之性質。於是有了「清官難斷家務事」、「難得糊塗」等說法,在這種情況下不得不裝聾作啞、含混其辭才行,這便是鄭板橋崇尚「糊塗 」哲學的個中潛理。但在我歸依了基督之後,又對聰明與糊塗概念有了新的看法與價值觀。

於文革的戰鬥洗禮中長成的我,曾被「人定勝天」大無畏的革命精神再三薰陶,故不靠救世主和神仙皇帝,而是憑藉自己的實力,在激烈爭競的社會中奪取既得利益。為了能夠「適者生存」,對人輒「 見面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 」,對事常用反證法:先懷疑否定,再求證是否成立,最後以否定之否定為結論。自認為處世謹小慎微、科學理性,也在事業上獲得過幾項省級科技進步獎之類,年紀不大就名見《當代中國科學家與發明家大辭典》經傳,蠻覺得自己是回事兒似的。

不過於現實生活中我覺察到,很多現象是科學原理詮釋不了的。即使是社會人事,「智叟」絞盡腦汁、處心積慮取巧,並沒大佔便宜;「愚公」老實勤懇、腦筋不會急轉彎,卻也收穫不缺乏,似應了那話:「快跑的未必能贏,力戰的未必得勝,智慧的未必得糧食,明哲的未必得貲財,靈巧的未必得喜悅 。」(傳 9:11)若有所思「天助糊塗人」確有點道理。以至於晚近在嚴謹的科學界甚至派生出新枝──「 模糊」理論,企圖從另類角度探討這些疑難雜象。

炎黃古人很早就知道太初有天道,故而崇拜皇天上帝,即使是至高無上的君王也不敢僭越稱謂、妄自尊大,都得恭敬祭天,惟自秦王嬴政起,「皇」與「帝名號」並加於身,無視天庭。那麼「天」究竟是什麼?「道」為啥真如鐵一般公平不偏?甭說小小的我百思不解了,就是大賢明哲老莊也都莫名其妙 。俺姑且猜它是常言中的「機遇」,或者「命運」吧。有福之人是順天得助,行不義者逆天則多自斃。

當我跨出國門剛剛接觸基督教時,習慣成自然地搬出「理性」的老章法待之,小心求證不輕信。瀏覽《聖經》見到比比皆是跟一己學識體系相悖之處,眉頭緊鎖,暗忖滿紙「神話」、「荒唐言」,一副暗自評點審查的姿態。正像孟子說的「人之患,在好為人師」,自以為是的我居然作起造物主之師來,還渾然不覺在膽大「犯上」。

欲與天公試比高

參加小組查經,我也問題多多,明為不知為不知、不恥下問,暗裡不失顯擺一下自己「博學」,不想「人云亦云」的盲從。有的炮我放得刁鑽尖銳,連牧師也張口結舌,我自以為擊中了要害斬獲小勝,不料人家巍然不動,也並不窘於難堪,反倒笑盈盈:「不錯呵,我看你已經摸著神了」。正炫己竊喜的我一下子怔住了,問倒了他,咋還叫「摸著神」了?牧者解釋說:「 只有認真研究經書的人才會提出這些看法,顯明你離神不遠了,聖靈會親自感動你的。人就怕道聽途說先入為主,心硬不屑,那就與救恩絕緣啦。」聽了這番話,我聯想起耳熟能詳的毛語錄:「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親口嘗一嘗」。捉摸著其實也該把它應用在對待基督教義上的。

就這樣先不完全排斥,隨著讀經、禱告和信徒們的生活見證,我的心漸漸地被感化,變得有些迷惘、糊塗起來了﹕人果是從猴子變來的?個体的發生真是生物演化鏈的重現縮影?為什麼就不可以是上帝照著自己的形像造的呢?這些昔日從未深入思考過的疑問,叫我失去了原先的「理智」,質疑起自個固有的那套知識脈絡是否有所偏差。

我再試著換位思維:憑什麼篤信仍屬於假說推論的「進化學說」,而執意排斥推翻不了的「智能創造」論?想我讀過的書也算不少,卻從沒有閱歷過像《創世記》這麼大氣磅礡、毋庸置疑的開宗明義:「起初神創造天地」,以及耶穌擲地有聲的錚告:「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三、四千年前《約伯記》38-41章所記載的,神向人一口氣連珠炮式的發問,今天自以為高度文明昌盛的我們仍無從作答回覆,羞愧的人類迄今仍還創造不出一個有生命氣息的細胞來,才學智力還有限得很呢。難怪科學泰斗牛頓、伽俐略等亦都無言地臣服在神的腳下。我等凡人跟這些天才們比都自慚形穢,豈敢「欲與天公試比高」,有什麼可以值得驕傲的呢?

幡然悔悟真智慧

終於有一天我茅塞頓開,一下子「感性」地接受了基督。額手稱幸自己對世事認知變得糊塗了,心靈深處才甦醒過來認識了上主,從而變得絕對聰穎起來。因為「敬畏主,就是智慧」 (伯 28:28),「認識至聖者,便是聰明」 (箴 9:10)。再回首往日人生的經歷,曾自詡得意的那些實係「大愚若智」、小聰明,大糊塗也。只有認主歸宗者方是真正的智者、大聰明。古賢也曰「不作聰明便是才」;「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英人諺語「自作聰明者是天下最糊塗之士」。人常自命不凡,以為能掌管一切,從而無視冥冥之中的主宰,遂陷入了爾虞吾詐、好勇鬥狠,亂了「朝綱」與社會,最後聰明反被聰明誤,賺得全世界,賠上自己的生命,沒有任何益處。

幡然悔過的我,反思過去對《 聖經》的挑剔、指摘,惶恐驚出一身冷汗﹕寸草焉敢論斷春暉?忒有眼不識泰山了。人不過是滄海一粟、袤漠微塵,「我立大地根基的時候,你在哪裡呢?你若有聰明只管說吧。」(伯38:4),人的那點區區小計謀與上帝的無限睿智,怎可同日而語?如何敢用小人之心度天父之腹?幸虧我主大度寬容,不計我這小人過,最終還揀選收納了我,俺惟有認罪悔改,努力在天國路上將功補過。

於是我開始好生學習《聖經》,揣摩體會神的旨意,以便愈加耳聰目明,練就火眼金睛,得以透視魔鬼、抵擋惡人計謀,不離正道。我不再介意別人的取笑「一個無神論學者竟然現在迷信起來」,因為這是他們所不知的「大智若愚」、假糊塗,真聰明也。美好的聰明,使人蒙恩;「我微小被人藐視,卻不忘記你的訓詞。」(詩119:141)毫無疑問神的意念高於人的意念,祂的道路高於人的道路。我不斷地求主「賜我悟性,可以學習你的命令。」(詩 119:73),得以變得更加明智精幹。

現今我讀經,雖不敢說醍醐灌頂,但也心有靈犀一點通,儘管疑竇仍叢,還在不停地發問,但心態卻大不同:為的是弄清精意,更好地履行,向跟我類似背景與心結的大陸學人傳道。縱使有的議題連名牧亦無從釋義,我則明悉「隱秘的事是屬耶和華我們神的」(申 29:29),誰也不能參透,否則不就「全民皆神」了嗎?就暫且「對著鏡子觀看」,但卻無礙於我的忠實信仰和對主的無比信心。

安樂過活靠神恩

如今我的世界觀,曾經蒼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早不注重虛空的世名俗譽了,而是定睛在神所預備的永不朽壞的冠冕與獎賞上。留洋遊學經年,儘管添了些新學術成果、入錄了英國劍橋《國際名人傳記辭典》等,我卻不再看為可誇,沾沾自喜,那僅僅是神藉此彰顯其子民在教外的好名聲罷了。反倒謹記「你要專心仰賴耶和華,不可倚靠自己的聰明」(箴 3:5),行事為人,靠神賜予的辨識應對能力,遵其誡命及所造物的自然律不逾矩,再不敢「造次」。也正由於掙脫了名利的捆綁,就容易做到清心寡慾,敬虔度日;日子如何,力量也如何,過得輕鬆快活。

此時我已悟出了「謀事在人, 成事在天」的這「天」,它就是上帝。「凡事盡上己力,結果順其自然」的這「自然」,它即是神的道。所有人世間的聰明與愚拙,是非與曲直,我們肉眼凡胎的「不識盧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因為人皆自以為正,卻都因各自有過犯而不完全,進而偏頗局限。惟有那位高踞於地球大圈之上、公義的神方能正確評判、無誤決斷;天道酬誠,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人不可自欺。你們中間若有人在這世界自以為有智慧,倒不如變作愚拙,好成為有智慧的。因為這世界的智慧,在神看來是愚拙。 」(林前 3:18-19)我們這些基督信徒,在世風日下的俗人眼中,大概算是「糊塗蟲」,結果卻因此得以不誤了卿卿性命;說明實際上我等係絕頂聰明的族類,至少明白用有限的今生,來交換無限的永恆這筆極為合算的「大買賣」,積財寶在天;同時「在世為人,不靠人的聰明,乃靠神的恩典。」(林後 1:12)平安喜樂地過活,直到肉身生命的終點,及至靈命的永生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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