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thor Archive: 曹慶學
婚前婚後
想想看,倆兒完全陌生的人,相愛結合過一輩子,談何容易;若不嘔心付出,怎過得下去?
房租被坑記
當年我應邀去威爾士大學醫院做臨床研究時,英國老闆幫我先租好了在卡迪夫灣的寓所。他在站臺接了我一家,逕直車向往住處,與等在那裏的房東會面、交割。我繳上當月的房租和押金各三百英鎊,也被告知押金會在走前驗房合格後如數奉還。 自稱熱心公益的房東 聽鄰居說,屋主的祖母以前住這兒,是這小區裏的唯一中國人。每個月初,房東電話先到,他聲明不收支票,只收現金,然後每次都準時開車來拿錢,從未有誤。每次我們也順便聊幾句,他自稱是個鐘錶商,是熱心社區公益事業的人,給人印象不壞。 轉瞬到了歲尾,我的研究課題完成了,要去美國新澤西工作。我遵照協議,於卅天前電告房東離境之事。我特別詢問是否要書面通知,他回答說不必,我們互相信任,口頭講了即可。我建議末次房租由押金頂上,省得退了。他答不行,須照付如常,他不在乎跑趟腿。大概是窺出了我對押金的惦記,於是說:「你們這麽守規矩,押金保證瞎不了,放心吧!」 為防驗收時房東故意找碴,妻子在捆裝行李的同時,也用心清掃房間,以免扣錢。一切就緒,動身的前一天,我請他來檢查。他滿口答應下午到,但午後又改到晚上七點,而且屆時仍不見人影。我意識到大事不妙,又撥電話,竟得到如此回話﹕「不過去了,押金不退還,因為你沒有提前通知搬家。」 早早設下的圈套 我一下子楞住了,旋即指出當時告知的日子,他卻慢條斯理道:「空口無憑」。此刻我才如夢初醒﹕原來他是存心坑人,利用我們對他的信任,早早埋下了圈套。我們被耍了。我憤而詰問﹕「做人怎麽能這樣呢﹖一直以為你是個好人!」對方冷冷地說﹕“Only business, no friendship.”(只有生意,沒有友誼),隨即便掛斷了。再打時,就死活沒人接了。 都怨自個太輕信於人,如今上當受騙。萬沒想到打了一年的交道,彼此熟絡,中間還有我的老闆作保人,還會有這樣的事發生。我們次晨就得趕飛機,根本無還手之時間和力量。那麽晚了,打電話給我的老闆又不合適。 就這樣,相當於我一旬的收入,便眼睜睜地被涮去,氣得我們一夜未曾合眼。翌早行前,我倆說與來話別的鄰舍們聽,他們都驚訝不已,搖頭嘆息,為有這樣的同胞感到羞恥。 送載我們的牧師和執事,在車上聽到這突如其來的苦訴,並沒有義憤填膺或表示要打抱不平。他們只是說﹕「禱告吧,求主平靜我們的心。」大大地出乎我意料之外。 學習耶穌的寬容 過一會兒牧師又說﹕「算了,赦免他們吧,不要與惡人作對,這是《聖經》說的。你倆剛已決志,就是基督徒了,咱就忘記背後,努力前頭。與他糾纏,徒耗費精力,難有結果。咱就學耶穌的寬容,聽憑主怒吧!這也算學個功課。」 其實,血氣方剛的我,前一夜不能寐時,曾冒出過衝動,心想:明早臨走前把他的室內破壞一番,解解恨,是他罪有應得的。但是,聖靈很快就阻止這一閃而過的念頭,信主的人不能以惡報惡,這會有辱主名。眼下聽了牧師的話,證明了未莽撞動粗是對的。 儘管如此,我仍覺得很憋屈,基督徒難道就該被人欺負、逆來順受嗎﹖真便宜了這假冒為善的人。 不過,我在久經「階級鬥爭」的沙場,相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這一次倒是生平頭一回,領教了這麽一手寬大處理此類問題的方式。 到了車站,牧師給了我新州華人教會的電話號碼,叮囑下車後一定去找,不要離開神的家。再次顯出他沒把在我們看來很大的「被宰事件」當作一回事,他的心思意念全都擱在我們的平安啟程、順利抵達、開始彼岸新生活上了。 數年以後,我的靈命成長,追憶此事,方才悟出﹕當初這個突發事件的「息事寧人」式的善後處理,是很正確的。在世上,我們本來就是羊入狼群。只要不是性命攸關的事,就沒啥。畢竟「千金散去還復來」嘛!況且事過以後再看,那三百英鎊也不算什麽大錢。 現在我明白,要保護自己的權益,就得未雨綢繆,事先做足準備的功夫,「不打無準備之仗」。屆時有理有據,方能扶正驅邪。不然的話,便汲取教訓,效法主為對頭代禱,而不以牙還牙。如此,神在天上給的賞賜就大了。在有關前程的大事當頭,不扶犁朝後看,儘快地脫離凶境噩夢,用明天的希冀、盼望,來撫平今天的痛苦創傷,也是一個極爲明智的方策和選擇。 這件事深刻地教訓了我﹕在這個悖逆的世界上,基督徒得靠著主給予的智慧來度日生活,不再由著血氣而活。在此不幸中,剛信主的我沒順著情慾收敗壞,沒有失態或跌倒,而是在聖靈和牧者的影響下,雖非那麽情願,還是順服了主的旨意,蹣跚地走了過來。所失的不過是地上可蛀的一點錢帛,積蓄的卻是天上不朽的財寶。物質上的那點折損,比起心靈上的諸多收獲,當然是至暫至輕了。
離家出洋 (2007徵文比賽第二名)
出國,有點像亞伯拉罕離開本家;定居,有點像進入迦南應許美地。 大凡僑居海外的,人人都有一個出國的故事,我也不例外。掰著指頭算起來,到今年年初,我背井離鄉已逾十四個年頭了,可是「下西洋」前的那些計劃籌措的情景,依然歷歷在目,恍若昨日。 老實說,我並不是那種一心奔出國的狂熱分子,自小是受儒家「父母在,不遠遊」思想的影響。以後「紅旗漫捲西風」,閉關自守,人人害怕「叛國投敵」的罪嫌,更絕了此欲。至改革開放,我得以有緣高考,入了醫科大學,始見有先行者不重主課,全力攻略外語,志在留學的。我則堅持著「莫為良相,便作良醫」的古訓,不為所動。 畢業留校任教以後,更多的後來人「不務正業」,專啃英文,去投考什麼EPT、托福、GRE啥的,「曲線出國」。我仍志向著妙手回春的「白衣天使」,旨在承繼老父的衣缽。 為了兩間房 直到念完了研究生之後數載,都升任教授職位了,我與身為主治醫師的老婆及孩子三人,仍蟄居在大雜院裏筒子樓頂的一間十二平米的陋舍中,斗室冬天進風,夏天漏雨,我望房興嘆。僧多粥少、論資排輩,這現實、體制何時才能改善?固守「本土」的念頭這才鬆動,我改變了初衷,考慮出洋一途,試試自我「落實知識分子政策」去。其實我哪裏敢奢望住什麼大房子,只要有個兩室一廳的「小套二」便滿足了,可就是這最簡單的要求、最基本的願望,也遙遙無期、高不可攀,迫不得已只好出走了。 遺憾的是,此舉已為時較晚矣,「知更鳥」先出林、天高任飛的「大好形勢」早過了,出國潮已忒洶湧澎湃成狂瀾了。而且,很多人家都有親戚在「外頭」,哪怕是在第三世界的蕞爾小國,一提來臉上都放「光」,得意展揚。即便是如此情勢,全家還是力挺我的「革命行動」,尤其是將獨自帶著幼女過活的妻子最「忍痛割愛」。 不過,已非「革命小將」了的我,心裏跟明鏡兒似的﹕撇家捨業、孤立無援、隻身深入列強「敵後」,不啻登上另個星球,如果不是「特別能戰鬥」的話,很難適應、生存下去。況且自個又不是那種「好勇鬥狠」、喜歡冒險、闖蕩之輩,就是跟姐弟們相比,也不恁抗造、經摔打。可是陰差陽錯的,「摟草打兔子」,為家裏留學爭「光」的重任,偏偏就這麼「歷史地」落到我這老大不小、懦弱守成者的肩上了。 既然動了念,就付諸行動吧。我首先求老爸搜尋、聯絡一下他的海外關係網,把希望寄託在「朝中有人」牽線、擔保,走個捷徑上。可惜,他僅僅風聞有當年去臺灣、再轉赴美國的舊同窗,早無書信往來了,八竿子打不著呀。 後來,他有個去芝加哥開國際學術會議的機會,便答應我在面晤校友時順談此事。我滿心盼望,眼巴巴地等著「勝利的消息」。不料空歡喜一場,事並沒成。倒不是老同學拒絕了,而是極要面子的老爺子覺得四十多年未見了,兀提此事,張不開口,幾番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聞訊後我的失望、沮喪之情可想而知。 知子莫如父,見我鬱鬱惆悵的樣子,老爸緩緩地說﹕「兒啊,你已經成人,出國的事我實在使不上勁了,你是有出息的,就自己往前闖吧,爸爸相信你。」 獨立方自強 就是這舉重若輕的一句話,讓我心頭一震,眼角竟倏地淌下了酸楚的淚,豁然意識到﹕爸爸和媽媽已經歷經了多少政治風暴,顛沛流離,生活困苦,把四個老人贍養送終﹔五個孩子拉扯成人,個個吃穿唸書,下鄉當兵,回城找工,結婚成家,怎是一個「很不容易」了得?為了這個家和子女,清高的他們曾無數次的折腰、求人,如今年老了,再也躬不下了,我怎能再去怪罪、壓彎他呢? 就是這深入淺出的一句話,讓我腦袋開竅,醍醐灌頂,猛醒過來,驀地憶起他曾「痛說」過的「革命家史」﹕十幾歲時就單獨離開齊魯,入川求學,抗戰勝利後考回山東大學醫學院,從此一路奮鬥,譽滿杏林,並衍生、養育了一大家子至今,艱難曲折,獨立自強。 反觀自己,在雙親的卵翼下輕鬆已過「而立」年,也不是沒一點「本事」,憑甚照樣像兒時,靠高堂給鋪排,倚著祖蔭好乘涼﹖早就該以他孤膽少年為榜樣,自個「闖天下」、「打江山」了。非但別再勞駕、麻煩二老,反要解頤添樂、排憂除難才是呵。 我不再難為父親了,卻牢牢地銘記他的話,它不啻為化了妝的美好祝福,也是寶貝無比的美麗預言,我把它「烙印在腦子裏,溶化在血液中,落實在行動上」。從此寄期望於自身努力,獨立拓荒開路。 就靠著自己專業方面不斷取得的一些成績,以及陸續在美、英學術雜誌上發表的一些論著,我漸漸地與來函索取文章、探討的洋教授們建立了鴻雁聯繫,一來二往的,切磋討論得進入佳境,末了他們決定出資、邀請我前往做博士後,合作研究。於是,用不著考這試那的,也沒債臺高築,就這樣在一派「起點高喲」的嘖嘖聲中,我終於昂首挺胸,自費跨出了國門。 我也萬萬沒有想到,這一西出陽關,竟接連輾轉旅居了德、英、美、加四個國家,最後在安大略湖畔的多倫多紮下了營盤。花園洋房住上了不說,還添了一丁,多了個兒子,這在嚴奉獨生子女國策之祖居地同樣是不可能的。 一切似乎那麼的身不由己,卻又恁地自然蹊成。無意栽柳也好,命運註定也罷,反正那廂二老布滿皺紋的臉上早已綻開了笑靨,為兒子「走向世界」、在新大陸生根開花而欣慰﹔這廂我們提前一個世紀邁進了憧憬中的烏托邦,人也被更廣闊的天地礪煉得堅韌剛強、面目全新,「天翻地覆慨而慷」了。 聖經早啟示 去國數載之後,我走進了教會,逐漸接受了耶穌,成了基督徒。在開始讀《創世記》一書的時候,赫然發現,在造人之初階段,上帝就曉喻了,「人要離開父母,與妻子聯合,二人成為一體」,心中頓生「相見恨晚」的感覺﹕原來如此﹗儘管聖經這是在預表未來基督和教會的關係,是一個極大的奧秘(弗5:31)。 但就我個人借用它對人生的認知來說,卻是不得不「嘖嘖嘆服」。一個人必須在心理心態、經濟生活方面,不再仰賴上一輩〔離開父母〕,方能真正的獨立、成熟,負起應負的責任來,創業、守成,有所自己的作為。 接著讀下去,又發現神曾對亞伯蘭說,「你要離開本地、本族、父家,往我所要指示你的地去」(創12:1),更是「拍案驚奇」不已﹕竟然如此﹗固然這是耶和華揀選了他,作為成就日後對以色列及全人類救贖計劃的第一步,可借觀於我個人所走過的出國經歷而言,卻不免大大地「感同身受」。人只有「斷臍」、「掐奶」、開始「吃乾糧」了〔脫離固有的環境〕,才能逐漸長成,學步、健行,與「絕地逢生」之理有那麼點異曲同工。這些無不是為了一代人的好處哇。 雖然《舊約》撰寫於三千多年以前,早已時過境遷,世事亦滄海桑田﹔我別故土西遷的往事,也已如煙,不過,若不恁地貼切的對照起來,竟是那麼的巧合、雷同。人云「歷史具有驚人的相似之處」,我的留洋前奏與足跡,恰恰體現出來了這一點,實在是「日光之下,並無新事,現今的事早先就有了,並且神使已過的事重新再來。」(傳3:15) 當然,我與亞伯拉罕不可同日而語,也不像他那樣蒙神的召喚,因為在下出國時並不認識上主﹔可正由於離家出洋、來到西域,我才找到了宇宙的真神,從而有幸成為了祂的兒女。數年間,神帶領我周遊歐美後,到加拿大承受地土,合家定居在這塊「最後的迦南地」,並賜我更多的產業,這是何等的奇妙,何等的恩典呵。足見當初我邁步出國,也是上帝冥冥中的安排。 移民真家鄉 老實說,若是日子過得好好的,誰願意撇下自己的骨肉親人、溫馨的家和所熟悉的天時地利人和,流落到一個人地兩生、語言不通的他邦,一切從零開始,重新謀生﹖幸好我們移居的地方,都不是未被開墾的荒原,而是早已開化發達、「流奶與蜜之地」,還是令人嚮往的。即便是這樣,挪地易土的艱辛與痛苦,仍是不言而喻、可想而知的。 我不知道來北美的越來越多的華人們,是不是每一個出國故事的背後,都像我一樣有著上帝的一番美意﹖或許有的已經彰顯,或許有的尚未兌現。一般當事者當時是極難明白的。不過有一點是顯而易見的﹕至少移民們都有了更多的機會聽到福音,進到神的殿來了解、驗證上帝的原本旨意。當某一天得到重生再造的時候,便生頓悟,百感交集,感激涕零了。那就真的沒有白跋涉遷徙一回,那才叫真正的「移民」了,因為一併躋身進入了神的國度﹗ 所以,得天獨厚、僑居異域的我們,應當分外珍惜這難得的出洋機會,它絕不是僅僅在物質生活上的提高,或是精神世界上的改善,以及子女有較好的學習環境,養老得以較好的社會制度保障等等,儘管我們最初皆是為了這些而起念、動身的。 更美的天家 在你置身此地、盡情地享受了這些以後,並不算完結。不要忘記,還有一個更大的祝福、更美好的永生,是我們來前所未曾想過的,所不曾看到的,卻若隱若現在這表觀一切的背後。不曉得您透視到了沒有,不知道你抓住了沒有,千萬別錯過喲。永恆在向你招手,上帝在向你呼喚,朝前再走一步,那可是海闊宇空、「新天新地」了,是人生的真歸宿,永遠寄托的家鄉,你可不要「買櫝還珠」、「暴殄天物」,錯失良機喲。 現如今,已過了「不惑」、近逼「知天命」的我,越發明白理解了《聖經》所云:「人在幼年負軛,這原是好的」(哀3:27)道理,從而打心底裏益加感恩。上帝當初藉著我阿爸的口,訴說著這個他曉喻人類亙古不變的真理,並給我關掉了在國內的所有的門,藉著住房的事激動我離開本族、父家,從而開啟人生的新篇章﹔爸爸的那一番看似平常、亦非鏗鏘的話語,卻是一字千銖的金玉良言,擲(吾)心(中)有聲,至今仍在震撼,餘音繞耳,一直激勵著我在他鄉打拼、進取,不斷開創自己人生的美好未來。 我亦愈發體味明理,那部數千年前天父所默示留給人類的經書,至今仍然活著,蘊藏著取之不盡的智慧,散發著蓬勃馨香的氣息,在時時刻刻對著我們說話,撥動著信他之人的心弦,自始至終地薰陶著人類,教訓、督責,使我們歸正,引導人學義,成為合祂心意的子民,一代又一代地成長,在世上彰顯祂的無比榮耀。 身為基督徒的我們,就藉著聖靈的帶領和澆灌,敬虔度過每一天的海外生活;傳揚上帝的大愛與福音;見證神的存在與大能作為。讓更多的人歸主,直到耶穌再來,齊齊進入天上的耶路撒冷的那日。 作品評論: 從不想出國,改變成神帶領出國,寫出轉折的美麗;從移民加拿大,聯想到躋身天國,寫出想像的美麗。 娓娓道來,如行雲流水地般敘述離家出洋前後的心路歷程。文中有樸實的個人奮鬥史、有溫馨的親人成全之愛;而天父慈繩愛索的牽引,亦散佈在字裡行間,讓人體會神賜福正直人的道路,全文充分展現了作者人格。文末對於「移民者」真摯的勸勉,亦深深激勵讀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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