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thor Archive: 乃潔

失去的麥子

神以他人的眼淚,擦乾我的眼淚; 以他人的無助,建立我的剛強。 那天的陽光很藍,空氣有些冷颼,可是心情卻挺輕的。那幾天因著灣區一位工程師在遭受裁員後,持槍殺了原公司的三位主管,在灣區引起了軒然大波,收音機裡不斷播送著相關的時事評論,甚至請了心理專家來做分析及提醒。 我靜靜聽著,為那人美好的前程就此斷送頗為惋惜,另一方面也琢磨著,心理專家的評析,究竟有多少實用性。不過這一切都像窗外風中的樹,關起了窗,只看見枝椏在冷空下搖曳,零亂的分合,卻未曾真正款擺進入心裡…。 接到裁員通知書 進入公司,隔鄰同事在收拾東西,正奇怪他是不是又要遷移座位了,老闆突然走到我面前,說「請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我看著他嚴肅的表情「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嗎?」我傻傻地問。 關上門,他緩緩拿出一個信封「公司上一季又嚴重虧損,所以我們不得不再次裁員。我幾天無法睡好就在為這事煩心,我已盡了我最大的努力想把你留下,可是我不得不告訴你,我仍然失敗了…這是公司的裁員通知書…」 我抬眼看著他憔悴的面容,我完全沒想到幾分鐘前,還在窗外搖曳的枝椏 ,竟在剎那間就張牙舞爪的闖入了我平靜的世界,那些我以為是「事不關己的故事」,竟在措手不及時,就成了我貼身的體驗…。我被裁員了,在老闆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證工作不會有問題後沒有多久! 開著車從剛才來的路上回家,我告訴自己神取去的,祂必以自己來代替。我甚至有些好奇,這回祂會給我怎樣「出人意外」的禮物? 坐在電腦前打開e-mail,一封幾天前寄出的關懷信有了回音,我喜悅的讀著,心卻逐漸冷卻,我完全沒有想到信中回覆的,是預期以外的冷漠和指責。我平靜的心,開始有了些漏洞…。我告訴自己,不可以流淚,許多人受的冤屈比我更多,我還不算配得為主受苦……。 我決定要為教會中一些找事許久卻仍在苦苦等候的肢體禱告。我爬上樓,跪在床前,才開口,眼淚就成了斷了線的珠子…在那一刻,我深刻體會到弟兄平常在禱告會中交通失業的心情,姐妹私下分享被誤會的痛心,像一張透明的玻璃紙,啪的一聲貼上了心頭,赤裸裸的,一下就全看了明白。 驚人的惡耗 隔一天,禱告會正進行到一半,電話忽然傳來一個驚人的惡耗,團契同小組裡,一個我熟悉,愛主的弟兄,在下班跑步健身後,突然倒地不起,就這樣撒手人寰,享年46歲。 衝到醫院,病房裡,那妻子面無表情的,站在丈夫的身旁,一遍又一遍的摸著他的頭,他的手。看著她因過度震驚而哭不出來的呆滯表情,我心裡的河一下失了控,嘩嘩的就爭先恐後的往外流…。 我從沒想到,神給我「出人意外」的禮物,會是以這樣的方式呈現,我從沒想到,生命中的「失」可以是這樣的一部連續劇。 我一肩扛起了籌辦喪禮的全部責任。上帝讓我在最合適的時間失業,原來為的是要我全心全意的來幫助一位身心靈都陷入完全無助的姐妹。陪著她看墓地,接洽殯儀館,籌劃所有喪事禮拜的程序。神奇妙的以他人的眼淚,擦乾了我的眼淚,以他人的無助,建立了我的剛強。 陪著姐妹走在墓地的草坪上,好山好水的平靜,疊映在似近卻遠的山陵,腳下有許多安眠了的靈魂,站著的心靈卻是波濤洶湧的。我聽著她一遍一遍的問著:「為什麼?為什麼?」,看著她擦了又流,乾了又濕的眼眶,我不知道能用怎樣的言語來安慰這心中才被掏空了的手足。人世間還有什麼樣的痛苦,能與一個剛喪偶的年輕寡婦相比呢?比起她得不回來的失,我的暫時從塵囂中退下來的歇息,豈不是神額外的祝福嗎? 教會團契中,因為這位年輕弟兄的遽逝,掀起了不小的波動。多年未來聚會的肢體都回來了,許多人在金融風暴和生命短暫的衝擊中有了不同的省思。 坐在小組裡,看著那個永遠缺席的位子,和許多重新被填滿了的位子,我的心中有太多不同的江河流過,那些日子,我常常想起聖經中一粒麥子的教導,沒有人瞭解這樣一位年輕,愛主,又一向身體健康的弟兄,為什麼會就這樣落在地裡死了。 神的意念似乎是那樣難測,又似乎是那樣易見…沉痛的失去,才看見難得的回頭。椎心的落空,才得回暫時歇息的反思。 許多個夜晚,我也開始思想,神讓我失去了在職場廿幾年種下的麥子,祂要我結出的,又是怎樣的子粒呢?祂難測的意念,在這時段,是要帶給我怎樣易懂的心意呢? 主恩夠用 我卻沒有想到神是這樣一位分秒必爭的設計師。教會的一位傳道人正在此時,需要到英國渡假及寫書二個月,她一直帶領的查經班,福音班,面臨了人手短缺的急需。當不同的呼聲臨到我的時候,我第一個反應是像約拿一樣──逃! 我害怕自己的恩賜不足會使原本興旺的事工凋殘,自己的經驗不夠會使剛長的生命枯萎。我在神面前禱告,祂告訴我:「我的恩典夠你用的,因為我的能力,是在軟弱的人身上顯得完全。」 二個月的時間,我嘗試以往未曾嘗試過的服事,帶領老人查經班,和未信主的慕道班。在無數個清晨夜晚準備的時候,我沉浸在神的話語裡,思想琢磨,默想修改分享的內容。神奇妙的藉著許多聖經的話,安慰了我的心,開啟了我的眼「你們要靠主常常喜樂。我再說,你們要喜樂。」(腓4:4) 「應當一無掛慮,只要凡事藉著禱告,祈求,和感謝,將你們所要的告訴神,神所賜出人意外的平安,必在基督耶穌裏,保守你們的心懷意念。」(腓4:6-7) 我曾求在失去工作的打擊中不怨天尤人,祂卻教我要更「喜樂」我曾求在人生的挫折中,不憂愁掛慮,祂卻應許會保守我的「心懷意念」。 在我「施」以前,祂讓我先「受」。祂還讓我看見那死了的麥子,是如何長出累累的子粒…… 福音班一位伯伯,因共產黨員的身份遲遲不願信主,居然在一次聚會後,告訴我他要信主和受洗了;一位因人的傷害不願打開心門的慕道友,居然能主動向我敞開自我,流淚傾訴她多年身心靈曾飽受的痛苦。 這些禾場上的小麥穗,一點一滴的建立了我對神奇妙作為的信心與嘆服。 得與失的功課 原本只是懷著雇工的心態撒種栽種,當這些竄了根,長了穗的禾苗突然臨到眼前,我剎那間才真正經歷到何謂「唯有耶和華叫它生長」的奇妙! 老人查經班的事奉,是神給我的另一個驚喜的禮物。看見聚會的人數日漸增多,老人家服事神的熱忱有進無退,我的心是那樣深深被感動。他們都叫我「老師」,可是二個月下來,我在他們身上學習愛人愛主的榜樣,卻勝過我廿年來在職場上一切的學習和知識。 老人家的愛常是那樣不經修飾的。他們可以過來緊擁著你說:「我好喜歡你」。他們可以擺上最好的宴席慰勞你服事的辛勞,他們把家裡爭豔的盆栽送給你。最後一次當我從他們手裡接過簽滿了名字的卡片和禮物時,我的淚再也忍不住在心裡泛濫成河。 人生中有多少的得與失是能用尺衡量得清的呢?有多少的取與捨是能用筆算得完的呢?在神國度裡的得失、取捨、輸贏、成敗,完全與人的想法和世俗的標準不同。 我以為我「失了工作」,我卻在「失了丈夫」的姐妹身上學會了原來我還擁有許多。我以為我「受了冤曲」,我卻體會到過去我對別人受冤曲時所給的安慰,是多麼的膚淺。 我以為我「失去了一位愛主的弟兄」,神卻讓我看見更多軟弱的肢體因此得以被尋回。 我以為我「失去了原有的價值」,神卻讓我看見原來價值的衡量,不一定是在金錢賺取的多寡,而更多時候在人感激的愛中被發掘;在迷失的靈魂願意回轉時被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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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麥子之死

死與生在基督裡,神奇地交集。失與得在信仰裡,神秘地統一。 曲一:失與得 去年聖誕節前,兒子剛考完大考放假的第一天,突然接到學校發送的緊急通知,一個九年級摔角隊的男同學,在做練習前的暖身運動時,突然倒地不起。火速送到醫院,已是回生乏術。誰也無法置信,前一刻還生龍活虎,活蹦亂跳的生命,卻在剎那間迅速的殞落! 聽說他體學兼優,聽說他從沒有任何健康上的問題,然而他的死因卻是「心臟不規則的跳動」! 我打電話回去告訴小兒子:「你認識他嗎?」我問他。 「認識。他跟我在同一個樂隊,初中也在一起。為什麼要問?」 「他死了!」 「什麼?怎麼可能?發生了什麼事?」兒子語氣十分震驚,完全無法接受。他絕沒想到,一個前一天還在同個學校,一起上下課的同學,如今卻成了墓碑上一行冰冷的名字! 報紙上報導孩子的父母哀痛欲絕的心情,他們怎麼也無法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這個高中,在短時間內立刻成立了心理輔導中心,幫助其他學生調適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那些天,我每想到那雙父母撕裂心腸的痛楚,心就揪成一條氾濫的河流。 而聖誕節剛過,家家懸掛的聖誕燈還絢麗地綻亮著,東南亞的海嘯突然毫無預警的襲捲而來。成千上萬在陽光下嘻戲弄潮的人,剎那間全成了泡影。沙灘上一具具掩著破布的屍體,證明這不是一場玩笑!玩笑不會讓人流淚,玩笑不會在人心靈、身體上烙下纍纍傷痕…… 收音機裏播報,一批批的救護員和心理諮詢專員,都被派到受災現場。每一天死亡人數的上升,成了人們心底難以抹滅的夢魘。 那天飄著細雨,開車載小兒子去圖書館借書。突然想到這些日子來,遽然來的天災人禍,不知道在兒子的心裏,造成了怎樣的影響? 他對「死亡」會有什麼樣的看法? 「你害怕死亡嗎?」琢磨一番,我回過頭小心翼翼地問他。 「No, 我相信死了會到天堂,我一點都不怕!」兒子毫不猶豫地回答,語氣中沒有一絲停頓與畏懼。 「而且,基督徒死了不是「失去」而是一種「得著」!我們不是會得到永生嗎?」他繼續說。雨停之後的陽光,在他年輕的臉上嘩嘩地閃耀著。 我的心底一片驚愕。沒想到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對死亡會有這樣的體會,對永生會有這樣的確據! 死亡不是「失去」卻是「得著」…… 我想起二年前父親過世時,我在病榻旁握著他的手,感覺著溫度一寸寸失去…。 父親過世時十分安詳,沒有掙扎。我知道他是到天父懷裏去了…。可是我卻掙扎了好長一段日子, 無法再下筆寫出任何東西。 有一個心理輔導的朋友告訴我,「妳需要把心底所有的情緒、感情,想辦法全部傾洩出來。」我不知道心中有多少未傾洩的情緒,只是在一些過去和父親去過的景點, 家庭團聚的場合,會突然想起他的缺席。即使知道他在天家是好得無比,仍不免情緒上一陣淒然。 那天在流竄的車陣裏,車窗上掛著眼淚般的雨珠,兒子的一席話,卻彷彿乍現的陽光,解開我心中莫名許久的桎梏。 我對死亡有了一番嶄新的認識。死亡在一般人來看是一種「失去」,在基督徒卻是一種「獲得」!獲得天父給我們的應許,獲得進入祂先去為我們預備更美的家鄉,獲得從「肉體雖然願意,心靈卻軟弱」的掙脫中,破繭而出,獲得終於能「卸下地上的勞苦」的輕省。 這樣的「失去」,是多麼豐盛的「獲得」啊! 曲二:管與教 才經歷一個生命的失去,另一個悲劇又在一個月後再次衝擊兒子所上的高中。四名傑出的青少年, 上舊金山參加藝術展。回程在高速公路上發生嚴重車禍,車子偏出公路,撞擊公路旁的大樹,一名十二年級女生當場死亡,另一名女生嚴重受傷,被送醫急救及日夜視察中。二名女生都是中國人,都是兒子認識的高中學生。 消息傳來,再一次震驚了整個校園。報上大幅的報導中,記載了一篇對死者父親的專訪。傷心欲絕的父親在訪問中痛哭流涕說道:「從女兒的死,讓我們學會一件事, 有時候父母認為對孩子好的事,就應該堅持自己的看法和原則去做…。千萬不要輕易放棄……」 原來事發當天,四個孩子參展完畢,又一塊去吃冰淇淋。回程時,天色已晚,父母在電話中勸他們選擇開另一條較直的高速公路,或搭火車回來,孩子卻自信滿滿地覺得父母多慮。 這一不聽勸,卻造成了生命中永遠難以彌補的傷痕與遺憾! 星期五團契查經時,正好查到父母對兒女的管教。講到管教其實是對孩子的一種保護,免得孩子受到不必要的傷害。 我想起那位淚流滿面的父親, 對著女兒的屍體椎心刺骨的悔誤。 多少時候,孩子們認為凡事聽從父母是「失去」自由,「失去」了主權,「失去」了流行的叛逆。父母也在崇尚民主的壓力下,不再堅持管教的價值,和傳統的觀念。 於是孩子的翅膀輕盈了,能飛得早,飛得遠了。卻常在半途中因摸不清飛行的方向,而衝撞折翼。 換回的,豈只是一些肉體、心靈的傷痕,更多時候,是無法挽回的生命扼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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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就這樣爬上了心頭

楔子── 因為有愛,我們活著才有溫暖。 因為有情,我們人生才有色彩。 而愛與情的感受,卻不是可刻意強求的。 那些在不知不覺中爬上心頭的愛,最彌足珍貴。 篇一 老大要做Project, 為了尋找童年的照片,所有的相簿,都從塵封的壁櫥裡嘩啦傾倒出來,鋪在燈光洩滿的抬桌上。 間歇性的大笑不時爆發出來。 「這是我嗎?還是弟弟!」 第二個、第三個頭顱迅速齊集,笑聲成了混聲大合唱,三人爭相指認,又爭相否認。然後,倏地三個壯丁全跑過來。 「媽媽,妳告訴我們,這是誰?」 我拿過相簿來,自己也不能確認,那久遠相片中的娃兒究竟是誰。都是圓胖的臉,圓胖的四肢,站在草地上,趴在地毯上,看來都是一個樣兒。 「哥哥小時候最怕草地,一站在草地上,就成了急凍人,動也不敢動。」我開始回憶他們的童年往事。 「怕草?哈!你小時候怕草?好好笑哦……」兩個小的指著哥哥笑不成聲。 「你一出生就睜個大眼睛,骨碌碌地轉。小時候最愛笑,阿姨們都好喜歡抱你。」我指著老二說。 「女生喜歡抱你耶!……」一大一小對著老二揶揄起來。 「你啊,小時候掉落水裡兩次,幸虧大難不死,有一次還靠狗爬式的游泳技術,才沒沉下去。」 「哈哈!狗爬式的游泳….」老大、老二一下又成了聯合陣線。然後,三個人重新回到那幾百張的相片裡,大、中、小的頭顱連成了美麗的弧線,在暈黃的燈光下起起伏伏。 我在一旁看著、聽著,心裡的霧氣開始慢慢上騰,久遠的記憶也緩緩上升。 孩子成長的軌跡 曾經,他們溫暖的小手,緊緊攀趴過我。曾經,他們搖擺的小胖腿,蹣跚的走在我身旁,緊緊拉著我的裙角。曾經,與他們在幼兒園門口揮別時,他們聲嘶力竭地哭喊著:「媽媽,媽媽,我要媽媽!」 這一切都彷彿像昨日剛吹過的風,一轉眼,怕草的男孩要上大學了,愛笑的娃兒也抽成了玉樹臨風的個兒,連大難不死的小壯丁,都跨進了少年維特的年紀。 這些年,他們早已收斂了兒時膩在母親身旁的依戀,轉而極力尋求獨立自主。記得老大第一次開車時,我心驚肉跳,但一年來,他開車技術嫻熟穩重,出外辦事,接送弟弟的擔子,漸漸挪移到他肩上,我才驚覺兒子是長大了。 難得的是這些年間,他們手足之間的感情一直有增無減。每每看到他們在小桌旁一起談笑,在陽光下一起打球,在地毯上一起玩牌,我的心就被溫暖的情懷包圍。 周末打開房門,觸目見到他們碩長的身軀,特意擠在窄小的斗室內自搭地鋪,頭臉相對,睡容憨甜,愛的感覺就這樣爬上了心頭。「他是我兄弟」的畫面,燃得一心都是溫暖的火花很多朋友對我們說:「你們家的孩子怎麼教的?我們家只有兩個孩子,還是一男一女,就打得頭破血流,吵得雞飛狗跳的。你們還是三個男孩子耶,可真不容易啊!」 其實回想他們成長的歲月中,我們很少用言語告訴他們,當如何彼此相愛,教訓他們要如何彼此幫助。我們只是愛而不溺愛,管教他們在當管教時。而更多的是為他們禱告,盡力把他們帶到神面前。 正如保羅所說,栽種、澆灌的都算不得甚麼,惟有神叫它生長。我們不敢期盼孩子將來有什麼飛黃騰達的成就,只盼望他們心中常常有愛。 篇二 春風在開著的車窗裡飛舞,桃花、李花爭相穿越籬笆,在漫步小徑上,開得一樹粉紅乍白的時候,我知道春來了與同事散步時,她深吸一口氣說:「真好,春天來了!沉甸的心情也輕快多了。」 另一同事在路上摘了一束嫩紫色的小花,參雜了羞澀的小白菊,插在小杯裡,放在洗手間的抬子上於是,春天的氣息就順著花兒,溜進了嚴肅的辦公室。 坐在綠芽初發的大樹前,為教會將要錄製的CD練歌,寫旁白,那首熟悉的旋律「母親的愛」在耳中一遍一遍迴繞,許多往事,也在腦海中像走馬燈似的起落。 憶往事思親恩 想起多年前的初春,在醫院裡經歷著撕裂般的掙扎,直到那聲哭啼響亮地劃破漫長的等待,痛楚終於被激動喜悅的淚水淹沒。那年,第二次嚐到做母親的滋味,在一樹繁花初開的季節,抱著初生兒回家,特別能感受長冬之後,抱懷暖春的喜悅。 更多年以前的春天,母親也曾經歷同樣的痛楚,讓我在睜開眼的霎那,看見母親美麗的容顏,恰如雨後初開的百合。 成長的歲月中,有令母親煩心的時候,也有令母親舒心的時候。母親常說一句話:「等妳有一天當了母親,妳就瞭解了。」 如今,我當了母親,而且是三個男孩的母親。許多過往的回憶,常在撫育孩子成長的過程中,突然鮮明的跳躍出來。許多反省,常會在夜深人靜時猛然襲擊過來。 當年,我也是這樣讓母親憂喜夾纏的嗎?我問自己,淚靜靜地流下。 母親的胸懷 結婚離家後,與娘家相隔八小時的車程。每次回去探望父母,母親總會花上幾天幾夜的工夫,燒煮美食,讓我們一幫食客吃得眼大肚寬。走時還打包裝盒,塞得一車箱滿滿的食物,才依依不捨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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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份子

每天一大早,他就固定站在加護病房外面,背個背包,面無表情地瞪視著過往的行人。即使戴著眼鏡,仍遮不住他兩眼露出的兇光,心中彷彿有股仇恨燃燒。 近來恐怖份子四處行兇的事情愈來愈猖狂,他的行跡十分可疑,背上背的背包十分沉重,不知是否藏了定時炸彈,伺機在醫院人群最多時引爆自焚? 幾次警衛走過他身旁,他就背過身或轉身疾行而去。 樓下大廳、餐廳、走廊四處都有他詭異的身影徘徊,似乎在仔細觀察研究地形和人群匯集處。偶爾孩童在他身旁快樂地嘻戲,他的目光仍舊一逕直視,不露一絲溫柔。 醫院的安全檢查疏鬆得可怕,任何人進來完全不須經過盤查,即可長驅直入。警衛既無配戴槍械、警棍,身形還十分矮小,像是指揮小學生過街的街警。 這樣過了三天,他的觀察該夠仔細了,背包的體積日行增大,裝備似乎愈來愈充實,而他的神色更形嚴肅、凝重、彷彿即將慷慨就義。 該撥九一一,或者該告知矮小的警衛,提醒他注意,我焦酌地考慮。終於,走近了警衛,尚未開口,忽然聽見身後一聲掏自肺腑心腸的乾號「Oh, No, No!」 一回頭,是他那面無表情的臉,此刻痛苦地扭曲著,那雙看來兇惡的眼,此刻嘩啦嘩啦地狂洩著熱淚,像忘了扭緊的水喉。 我嚇傻了,呆呆地站著。警衛走過來,「他的未婚妻在加護病房好幾天了,他每天早晚都守候在這兒,今天病情似乎有些惡化,可能熬不過今晚了。」警衛同情地搖搖頭走開。 我慢慢再回頭,看著那個淚流滿面的男子,忽然覺得那兇惡的面貌,在一剎那間似乎變成了沙翁筆下深情的羅密歐。 聖經說:「神不像人看人,人是看外貌,神是看內心。」那一天,我離開醫院,內心重重擊打的正是這句經文。 許多時候,我們豈不正是以人的外貌作為衡量人優劣的標準嗎?因此我們常受傷害,常被打擊。我們也習慣把一切骯髒污穢的思想,隱藏在道貌岸然的面具後 ,於是大家就成了「雙面夏娃」、「多面亞當」。 有一天,這些都要在上帝的審判台前顯露,那時綿羊和山羊就要在左、在右,被分別得壁壘分明了。 (作者曾任加州聖荷西一家電腦公司軟體測試工程師,現待業中,育有三子。)

人生中的驚奇

楔子 生命中常有許多驚奇,是突如其來的,在人生常軌外,掀起驚心的浪濤,人在其中浮沉,或驚喜,或痛號,經歷之後,才能體會神讓萬事互相效力的奧妙。 篇一 初來美,在一間公司裡覓得一份影印職員的工作。上班之始,像是外星人降落地球,對同事的言談說笑,百分之八十聽不懂。 一天中午,突然一個高個女孩走過來,神秘兮兮地遞給我一張卡片,輕聲地說了一長串話。我只聽懂了一句「不要告訴她」,究竟「她」是誰﹖不要告訴的內容是什麼﹖我全然不知,只是依樣畫葫蘆地在卡片上簽了名。 那一陣子,常看到那一群女孩躲在一起吱吱喳喳,滿臉鬼祟又興奮的樣子。謎底終於揭曉了,一天工作到一半,眾人一陣耳語傳音:「到會議室集合」。 我茫茫然尾隨眾人入會議室,一進門,我就愣住了。滿屋子五彩的汽球。雪白的桌布上擺滿了寫著「Bridal Shower」的杯子盤子。一堆包紮精緻的禮物,在桌角堆成了小山。然後突然有一個人追來喊著:「她來了,她來了,大家準備好!」會議室的燈關了,窗帘全被拉上,眾人全屏住了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正覺得有些呼吸困難時,門嘩地一聲開了,我的四週像地雷般,爆出了震天的吶喊「Surprise !!」進門的女孩似乎被嚇壞了,呆站在門口一分鐘,然後開始不斷尖叫起來。 那是我在美國第一次參加的「驚奇」派對。以後的歲月裡,經歷了不同目的之驚奇派對,生日的、結婚的、生產的,甚至離職的、退休的…名目繁多,但每一次主角進門時,臉上湧起的驚喜都像那瞬間即開的曇花,猛烈地,一綻放,一屋子的人就薰得開懷大笑起來。 那樣的驚奇裡,有不同的情愛,深濃的祝福,還有人在生命轉折階段時,揚帆待發的喜悅…… 篇二 那個星期五,一如往常的星期五,走廊有人在聊著週末要去做什麼,窗外的藍天依舊透藍,甚至不帶一絲雲彩。前門除草的工人,依舊把除草機拉得震天價響。世界的腳步是那樣沉穩,沒有人嗅得出任何一絲異樣的氣息。 下午4﹕30分,突然接到一封email:下午4﹕45分,在餐廳開會員大會。祥寧的氣氛瞬間消失,實驗室內慵懶的工作氣氛突然緊張起來。大家開始議論紛紛:「會是好事還是壞事﹖」 「公司八成借到錢了﹗」 「No, 我想公司一定是沒借到錢,大概又要裁員了﹗」 公司在幾個月前,就一直在為新的籌資努力,上次的會議中宣佈﹕「目前許多投資者表示興趣,但要到6月1日,錢真正存入銀行才算數。」 如今,距6月1日已過了一星期。這一周中,上層的頭頭們蹤影未見,每天都有新的謠言傳佈,卻沒有人知道公司的命運究意如何。 四點四十五分,所有人一反往常地準時到會,平日的高談闊論,換成了一片死寂。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老闆仍未出現。 五點了,嘩地一聲,大老闆緊閉的辦公室門終於開了,他大踏步走進來。 「我們等待資金的時間用完了,錢還是沒有進來,所以我不得不宣佈,公司營運到今天為止。你們會拿到今天的薪水,下星期我們就全面關門」。 他的語音一落,所有的人全愣在那裡,沒有人發聲。 「我很抱歉,非常非常地抱歉,我也覺得心痛,不過這是一個殘酷的事實。」 這一句「事實」,一下驚醒了許多人,有人開始臉上有了表情,有人開始提出問題。 「對不起,因為公司沒有錢了,所以你們拿不到任何遣散費,也拿不到累積未用的假期費。不過你們可以趕快申請失業救濟金!」 有人在呻吟,有人在咒罵……在一片兵荒馬亂中,我意識到一個事實,那就是在短短十五分鐘內我失業了!! 木然地收拾東西回家,我取消了原先答應買香酥排骨飯做晚餐的承諾。我的心情實在香酥不起來,只是一直沉沉的,像沉在海底的大石,波紋不興。 一路上,我想著這份意外,會在我生活中帶來怎樣的轉折﹖工作廿年,常開玩笑說要退休在家,讓老公養。真地被勒令「退休」了,又像在高速公路上奔馳的汽車,被警察硬生生地攔下來,既無準備,就顯得十分慌亂。 「神啊,你讓這事臨到我,美意究竟如何﹖」我在心中無聲地吶喊。教會弟兄姐妹的關懷,紛至沓來,安慰的,幫忙查公司工作機會的,遞履歷表的……,我的心開始浮出了海面,重新讓溫暖的陽光撫觸,我開始體會到神第一步的旨意──塑造我成為一個需要幫助的人,才能真正了解有需要者的心情和得到關懷時的感恩。 這次的「驚奇」,讓我在失措中不得不學習緊緊抓住神的應許,「不要為明天憂慮。」 「當將你的事交托耶和華。」 我不知道何時能再重回職場,但在這段人生的岔路中,我在學習謙卑、學習仰望、學習享受與兒子共度的暑假生活。在別人眼中,失去工作或者是一件「不幸」,我卻在慢慢咀嚼,在神的時間中,神讓萬事成為美好的奧妙。 篇三 同樣是星期五,距離驟然失業,只有一個禮拜。我們全家照預定計劃南下探望父母,順便慶祝父親節。 糟透的交通,讓我們比預定時間晚了一個多小時才到,興奮地衝下來,還不忘告誡孩子們﹕「看到外公外婆要說好!」 大門卻是緊閉地,門上貼了一張字條和一個電話﹕「爸爸早上心臟病突發,在購物中心倒下,現正住在加護病房裡。」突如其來的噩耗,透過電話傳來。 我手腳冰冷,奔向醫院的途中,我不知道該把思想置在何處。父親從未有心臟方面的問題,如今卻因心臟衰弱,在生死的邊緣掙扎。 這實在太突然了!難道神也要我略嘗約伯的心情,在短時間內失去工作,現在又要面對失去父親的可能﹖ 不、不、我一路拼命呼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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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長的彼岸

篇一 決定去「大石公園」的時候 ,孩子們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又去公園,我們已經去過好多個國家公園了,我寧願在家。」 「你確定那個公園好玩嗎?值得去嗎?要坐很久的車嗎?」 我沒去過,因此所有的問題都無從回答。 忽然想起孩提時,只要爸媽帶我去參加家庭禮拜,吃到平常吃不到的糖果點心,我就興奮得不得了。那年頭沒有多少的娛樂,更沒有多少錢,所以格外珍惜每一個稍有變化的日子。每一次能和父母單獨出門,回到家都像小王爺小公主一般神氣。 而現在的孩子擁有太多了…. 其實每一次出遊,都是裝箱、卸箱的疲累,查網路、找地圖的繁複,為什麼還這樣的不厭其煩? 「只因爸媽珍惜每一個能和你們相聚的日子,你們很快就長大,會離開家,以後全家再一起出遊的日子是愈來愈不容易了……」我對孩子說,心裡按奈不住升起一股苦澀和傷感。 是年紀愈長,愈能体會失與得之間的劇烈情感嗎?是歲月愈逝,愈能瞭解聚散之間的涇渭分明嗎?還是孩子大了,不再24小時的繞在身邊了,才忽然有時間反芻他們在跟前時的熱鬧與甜蜜? 記得小兒將上六年級的暑假,第一次「擢升」,可以和二個哥哥一起去參加青少年團契。那晚,我依往例打開電視,獨自坐在沙發裡觀賞。空氣冷冽,披上毛毯,換本書看看,還是覺得冷。良久,才發現並非節目變了,也不是書本走了味,不一樣的原來是自己的心情。腿上少了小兒的体重,下巴前少了他的頭顱,座旁少了大兒二兒評論節目的聲音,整個氣氛就全然不對了。 那夜兒子們回來的時候,我伸出手緊緊的擁抱他們。“I miss you guys.” 我說。那是心底實實在在的感受,卻似乎很難傳入剛自外面歸來,仍滿懷興高采烈的他們心裡。 那回初嘗「空巢」的滋味,我突然對孩子離家上大學的父母有了絕大的敬意。而看見身旁的男女小娃兒,也重新燃起莫名的喜愛。 珍惜與放手 再聽到有朋友抱怨孩子太小,又吵又累人時,就會忍不住說:「好好珍惜這段孩子還在跟前膩著你、黏著你的時間吧!這樣的日子不會太長的。」 不是嗎?孩子就像艘船,攏岸的時候有不同的浪潮衝擊,不勝嘈雜。漸駛漸遠的離了岸,父母的心又成了無用的槳,漂漂蕩蕩不知該左擺還是右划。 所以要學習珍惜,也要學習放手;要學習相處的美好,也要學習分離的適應。 若是成長的兩岸,父母兒女都共同努力,就不再有跨越不過的成長代溝了。 篇二 每天早晨,送老二走路上學,是我的固定晨操。 老二個性敏感、纖細,是個一生氣就把自己關在房裡的孩子。 有一天突然聽朋友提醒「老二情結」,我才猛然醒覺,也許針對他的個性,我更需要加倍的注意、關愛,並給予時間。 每次他出門前,我總會摟摟他的肩膀,問他好不好。孩子長大了 ,仍需要父母愛的肢體語言,是我深信不疑的道理。 每一次的摟抱中,都能感覺到他在膀臂下無聲無息的抽長。從俯視,平視,到仰視,孩子的快速成長,常令我心驚。於是格外珍惜清晨伴走的這段時光。 親子同行樂 短短的路程有晨起的陽光,有鄰舍矮橘子樹的芳香,有高佻的玫瑰,有溜狗的行人。 從過往的昏藤老樹,到路旁的庭院設計,我嘗試與兒子天南地北地閒聊,或聆聽他興之所至地高談闊論。同樣的路徑,每天早晨也有不同的父母送孩子上學。有一個父親總是一路用手托著女兒背上沉重的書包,以減輕她沉重的負荷。另有個母親總伴著又高又大的兒子,直走到「stop」sign 前,兒子再回身給母親一個擁抱,才過街離去。還有一對父女總是親膩地又談又笑,像極了是要好的朋友…… 揮手過岸 大多的父母,都會在街頭停下腳步,望著兒女過街進入校門。我每天也在同樣的地點與兒子揮別。回家的路上,心中常充塞著無名的感動。即使搬到天涯海角,父母對孩子的愛和照顧仍是一樣。在海外這樣一個充滿追求「自我」與「自由」的國家,還能看到青少年的孩子彬彬有禮地與母親擁抱道別,我的心就無法不落淚。看到父女還能如此親膩地談笑,我的心就無法不被觸動。 即使,父母的愛和關心,只能止步於此岸,孩子遲早有一天要揮手過岸,在彼岸開創自己的未來。但願在他們離家以前,不但享有父母完全的愛與循循善誘的教導,也傳承了父母的寶貴基督信仰。因此,成長中能讓他們攜帶過岸的,不是只有物質上的供應,更有父母深植的關愛,及天父的保守眷顧,一世伴隨著他們,在每一個需要的時刻,就如春雨般滋潤他們的心田。

新娘的再生

最大的錯誤:和那人結婚;最大的轉機:與耶穌相遇 他冷冷的說:「從今以後,你我都自由了,各走各的路…」然後絕決的轉身離去,門碰一聲彈回來,她整個人一震。好一陣子,才發現淚洩滿了一臉。 那張紙模糊地在遠方躺著,隔著淚眼,她無法看清它的真實性!這究竟是真的解脫?還是永遠揮之不去的惡夢呢?沒想到從紅毯的這一端走到另一端,會是如此短暫的一場鬧劇… 留學生的孤寂 那年冬天,樂苓隻身來美,舉目無親的環境裡,滿眼所見盡是皚皚白雪,白天下,晚上飄。關在斗室裡,她瘋狂的想念南台灣溫暖的陽光,和海洋彼端的親情友情。趴在暖氣不足的小室內,她拼命的寫信、寫日記。 開學了,見到班上唯一的一張東方面孔,心裡突然跳動起來。 「我叫張圓珠」,那女孩走到她面前自我介紹:「我是從香港來的。」帶著廣東腔的國語,在她心裡注進了暖意。 圓珠的個性和她名字一樣,大而化之,無憂無慮。總聽到她的樂呼呼笑聲,從這頭滾到那頭。她最看不慣樂苓成天踡在斗室裡。「長期下來,沒病也會悶出病來。」她圓眼一眨,拉著樂苓就往外走,她帶樂苓去看電影、聽音樂、參加同學會。就是在那次同學會裡,她第一次遇見了志輝。 白牙齒的那人 「他叫蘇指揮,哈,我的意思是他是個十分熱心的人,很多活動都靠他負責與幫忙。」圓珠嘰哩呱啦的介紹了一大串。 樂苓看著他一口白牙,那晚的日記上寫著:「今天認識一個人,他的牙齒很白。」 白牙齒的那人個性倒很急。隔天就打電話來:「我是蘇志輝,聽說妳很喜歡音樂,這個週末有一個音樂會我想邀妳去,肯賞光嗎?」 倉促間,她不知該不該答應,正躊躇時,對方倒替她作了決定:「那我中午來接你好了,音樂會下午三點開始,我可以先帶妳去附近的那家餐館吃飯。」 在進餐中,志輝報告了自己所有的身家背景,甚至包括了小學參加了幾次演講比賽、高中曾經有一次逃學去看電影,被記了小過,大學當過辯論社社長… 那頓飯她吃得很安靜,卻聽得很忙。志輝卻不知何時已吃得盤底朝天,全不像是整個談話的主角。 另一半的舌箭 真正見識到志輝的快脾氣,和他犀利的話鋒,是結婚以後了。他那勢如狂風暴雨的脾氣,和扎人不見血的說話技巧,讓她訝異自己婚前的盲目。 樂苓有時十分驚奇,一個人的外表和內心的差距怎會如此巨大?志輝外表斯文,像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在人群中十分活躍,許多活動都熱心參與,似乎是個熱心腸的人。然而在家裡罵起人來,那一串串的用詞,卻讓她咋舌,彷彿從小到大就使用慣的流利。更有甚者,他還會使用暴力。第一次看見他發脾氣,摔碎一個花瓶的時候,她嚇得呆愣許久,無法相信這是她選擇託付一生的配偶。 志輝追求她的時候,她正開始參加一個教會的查經班。志輝也陪著她去,她心裡想:一個願意去教會的男孩,應該不會太差。 後來她才發現,他連信教也能偽裝。他能在教會和人一起說阿們,回過頭來卻把教會批評得一無是處。婚後他曾陪樂苓去過幾次教會,後來就少去了。他的托詞是:「反正妳這個貨已經到手了,而且我現在可沒時間再去應酬那些人,不過妳可記得偶爾去幫我拉點關係,有利於我的事業。當心點,別壞了老子的大事…」他惡狠狠的看著她,讓她不寒而慄。 結婚後,她每天感覺好像小孩撕貼紙,每撕一層,就多一層恐懼。加上他動不動就流露出來的粗暴,讓樂苓更害怕他那尚未被她認識的陰沉。 火山口的生活 她常常懷念起婚前的那段孤寂日子,那時雖孤獨,到底是自由的。而現在她夜裡常常作夢,夢到一座活火山。火山不定期爆發的時候,她就大哭大喊的逃跑,卻總是來不及,被噴濺得一身灼痛。 一結了婚,她就瞭解志輝全然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剛開始的時候,志輝對她大吼大叫,她嚇得淚流滿面,志輝卻仍像瘋了似的命令她:「不許哭,不許哭,我從小就看我媽哭到大,結了婚又看妳哭,我的命都是給妳們哭衰的。」 後來她才從志輝的姐姐那兒,隱約知道志輝的父母感情一直不睦,父親最後終於拋棄了他們母子。志輝的心靈受了相當的刺激,性情從此變得十分偏激,感情方面也缺乏安全感。可是知道這一切,終究也太晚了。 走過了禮堂,渡過了蜜月,她才發現志輝的蠻不講理。他的性情陰晴不定,喜怒難測。他發脾氣罵人的時候,她不可回嘴、不可流淚、更不可奪門而去,或相應不理。 獨自一人的時候,她任由自己的淚流了又流,洩滿了一臉一身,卻仍無法掙脫心中的痛苦與糾結。她怎麼會任由自己的率性與驕傲,把自己的一生弄得如此狼狽?才結婚又想逃脫,她還有什麼顏面去面對家人與朋友呢? 枯萎了的玫瑰 她開始把自己深深地埋藏起來,除了上課,完全封閉於人群之外。潛意識中,她狠狠的懲罰自己,刻意把一顆心鞭撻得血淋淋的,彷彿這樣才能使自己永遠記得,有些事是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來學習的。 她的自我封閉,更激怒了志輝,他動不動就踢她坐的椅子:「我是娶了個行屍走肉,還是活死人,一天到晚像個啞巴似的,既拿不出抬面,放在家裡也嫌礙眼。」 那晚他喝得醉醺醺回來,才進門,看見她,就嘩啦嘩啦的把廚房抬子上的玻璃杯全掃到地上。 「我今天就非把妳這死鴉子打到開口為止,看妳到底是裝死,還是真想死。」一巴掌揮過來,她的嘴角立刻感到一陣血腥,第二天嘴角腫得無法進食。這一次她對自己的婚姻徹底的灰了心。 半年後,當她知道志輝和那個「別人的老婆」已經私下有染後,她的心更全然死寂了。 志輝提出離婚的時候,她忍不住憤怒,這豈不是作賊的喊捉賊嗎?難道她該這樣輕易的任他予取予求的痛快嗎?若不,難道自己對這段婚姻還有什麼眷戀嗎? 志輝早已搬了出去,「妳什麼時候想清楚,就在離婚證書上簽個字。」冷冷的一句話,就把過往的愛恨情仇斬釘截鐵的作了了結。許多個夜晚,她躺在床上,心中受痛苦、矛盾、仇恨,各種情緒煎熬,睜眼至天明。 守著淒清的月色,樂苓覺得人生已到了盡頭。她一下子消瘦下來,像一朵枯萎的玫瑰,了無生意。 困境中的轉機 這天下了課,她無措的走在街上,只覺得天地悠悠,卻無自己容身之處。腦中轟轟的,好像在暗無天日的隧道中跋涉,好累,好累。「樂苓是妳嗎?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忽然,有人抓著她的肩膀大叫,她一抬頭,原來是梁姐,以前參加那團契的輔導。 梁姐的臉上閃著關懷的光采,太亮了,她的眼睛看著看著就流下了淚,一直流,止都止不住。直到坐在梁姐家熟悉的小客廳裡,啜飲著她端上的熱茶,一絲暖意才稍稍刺激她木然的神經,又甦醒過來。 「有什麼困難嗎?」梁姐柔聲的問。她搖搖頭,該從何說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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